太子沉默无语,手里却紧紧攥着一块温润玉佩,那是纤儿生前常带在身上的,他脑海里又浮现出纤儿死时那凄凉绝望的神情,心里不禁一痛,他居然为了不失去父皇的宠爱,坐稳储君之位,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太师见他无动于衷,扑通一声跪在地下,磕头不已:“太子爷啊,您就醒醒吧!老臣这么多年的心血,可是全花在对您的教诲上了啊!您要看清得失,分清轻重啊!燕王和魏王近来都在为各自的门下谋要职,而皇上却放之任之,老臣看着心焦啊,若您失去了皇上的心,您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苍老凄凉的声音让太子回过神来,他看着丁太傅苍白的的头发,心里不禁一酸,连忙叫身边的心腹太监:“快!把太傅扶到椅子上坐下。” 看着丁子唯被扶着坐下了,他才轻轻说道:“太傅的意思和心情,我都理解。太傅一心为我,我又岂能让太傅失望,那件事我们就再也不提了。我最近做事的确是有失体统,不过今后不会再这样了。大皇兄和三皇弟一直在找机会把我弄下这东宫之位,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现在算想清楚了,只有顺利登上皇位,才能够真正守得住属于自己的一切东西!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说到最后已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丁子唯一颗心终于在听到这些话后放了下来,他感觉太子一瞬间象变了个人,但具体哪里变了,他却又说不上来了,他只知,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蓬莱宫里,天纵公主单独在陪着景元帝用晚膳,景元帝呵呵笑道:“有湛儿陪着朕,朕进膳都进得香些,可是湛儿最近好象忙得很啊,陪朕的时间少了很多呀。” 天纵公主想起林令月,最近跟她柔情蜜意,真是一时也不想分开,的确陪父皇母妃的时间少了,不禁有些心虚,她不好意思的抿嘴笑道:“父皇最近很是勤政,儿臣还不是怕打扰了你。” 景元帝看似无意的说道:“湛儿整天呆在宫里,在朕跟前的时候也不少,朕还觉得你陪朕少,万一以后湛儿招了驸马,朕可哪能习惯,说起来,湛儿也到了选驸马的年纪了。哎,朕真是老了。” 天纵公主心里一惊,筷子都几乎掉下来,她还是第一次听父皇当面说起自己的婚姻大事,连忙接道:“父皇舍不得儿臣,儿臣更舍不得离开父皇,所以,儿臣就不用找驸马了,一辈子呆在宫里陪父皇吧。” 景元帝微微一笑,正欲说话,小太监进来禀告玉贵人门外请求见驾,景元帝挥挥手道:“宣”。 只见玉贵人轻提裙角,款款走了进来,后面两个宫女,一人托着一个盘。玉贵人走到跟前盈盈一福:“臣妾见到皇上万岁,公主千岁,打扰了万岁和公主用膳,臣妾冒失了。” 景元帝笑道:“罢了,你这时候过来又有些什么花样?” 玉贵人轻笑道:“臣妾的一点小心思总是瞒不过皇上,臣妾最近又向人新学了几样小菜,今日特地做了给皇上尝尝,只求皇上看在臣妾用心良苦的份上,能多进一碗饭就行了,也一并求公主赏个脸。” 景元帝笑道:“你倒是很用心,那放下吧,湛儿,你也来尝尝玉贵人的手艺。“ 天纵公主拿起丝巾擦了擦嘴巴,道:“父皇,儿臣已经吃不下了,您多吃点吧。”她本就一贯不喜欢玉贵人,再加上听了景元帝刚才关于驸马的话题,更是毫无食欲了。 当下,她就向景元帝拜别回揽月宫,而景元帝当晚就留宿玉贵人宫了。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又是一个秋季来临,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陈国太子陈也俊和齐国四王子田雅颂分别带着大批的贡品礼物,簇拥着大批随从,缓缓骑马踏进了大楚的都城。楚国也派了魏王以隆重的仪式迎接了他们,然后安排在环境幽雅的行馆内分别住下,陈国太子住东边的那座行馆,齐国王子则住西边那座,景元帝已下圣旨,三天后在朝堂上召见他们。 楚国的都城,大概算得上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市了,整个皇城位于京都的中心位置,一条护城河缓缓围绕,皇城以外,街道整齐宽阔,行人熙熙攘攘来往不绝,各种大大小小的酒店、茶楼、古董店、丝绸店、脂粉店、银庄数也数不清,百肆杂陈,热闹非常。那种情形,比起张择端“清明上河图”里面汴京的繁荣气象也不遑多让。 今日,京城名气最响的酒楼“鹿明春”里来了四个气势衣着不凡的人,掌柜的一看那架势,便亲自迎上来,他一面上下打量着为首一位身着紫衣的贵公子模样的人,一面陪笑道:“公子可是要用餐,楼上有雅座,我这就带您上去。” 那公子五官尚算端正,只是面色苍白,眼睛无神,象掌柜的这种见多识广、久经世故的人,一望就知是那种酒色过度的富家公子哥儿,只是望着这紫衣公子的一身气派,和帽子上所镶的那颗价值不菲的明珠,心下不由得有些疑惑纳闷,这皇城中排名靠前的权贵之家的公子爷,他见过的也有一大半,可是面前这位公子却端的面生得紧,不知是哪家的。 那位公子抿紧嘴角不发一言,一行人随着掌柜的来到楼上一个幽静的雅座内,公子和一位书生各靠窗相对坐下,另外跟来的两位看起来孔武有力的随从模样的人却一边站着一个,并不敢坐下,掌柜的陪笑道:“请问公子可要些什么酒菜?” 蓝衣书生说话了:“来一坛你们这里最好的状元红,至于菜么,只要是你们这里出名的,可口的,统统摆上来。另外听说你们这里有专门的美女唱歌弹琵琶为客人助酒兴,你去选个最美的过我们这里来。”说着抛下一锭约莫五六两重的金子,掌柜的见他出手阔绰,两眼发光,不敢多言,诺诺而去。 这里那书生开始陪笑对那公子说话了:“太子,不,公子,这楚国都城果然繁荣已及,下臣真不枉陪着公子来这一遭,真是大开眼界,只是楚国佳丽也是天下闻名,晚上公子要不要去见识见识?下臣陪着再开下眼界。” 原来这公子居然是陈国太子陈也俊,而那书生却是他在东宫的心腹幕僚郎天野,最是善于逢迎他的。 只见那陈也俊展颜一笑:“本公子也是这等心思,天野的提议正合我意,只是我倒是有点担心,我此次是为天纵公主而来,人人都知她乃楚国皇帝的掌上明珠,若这等寻花问柳之不雅之事传入楚宫中,皇帝必然不悦,我必被齐国那小子比了下去,就有可能空手而回了,父皇也将对我失望。所以还是罢了,说不得忍耐这几日。” 郎正野忙道:“公子考虑周详,所言极是,倒是下官轻重不分了。下官现在倒是好奇,不知那天纵公主长得如何,传闻中倒是一个美女。” 陈也俊得意道:“这个不用多虑,你忘了我胞姐是楚国的魏王妃了么?她每每书信里提起这天纵公主来,对她的容貌都夸得天下少有,我现在也是期待着跟那公主见面呢。只可恨齐国那小子不自量力,居然想要跟我争,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