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炽陌亦没料到宣瑾拒绝得这么干脆,见宣瑾要走,一把拉了她的臂膀,冷声问道:“你可考虑清楚了,如果二皇子坐上皇位,这后宫中可就再没你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了。” 宣瑾淡淡一笑,“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夏炽陌顿时愣住了,所谓一笑倾城,也就如此吧。 宣瑾乘他发愣之际,挣脱开抓着她的手,大喝一声:“来人!” 一阵脚步声,吟雪吟霜最先跑来,两人都一脸忧色,看到宣瑾无碍,才松了口气,朝夏炽陌福了一福,一左一右站在宣瑾身侧。 徐升带着抬轿太监也走了过来,询问宣瑾:“娘娘可以走了?” 宣瑾搭着吟雪的手臂,上了辇,没看夏炽陌一眼,淡淡道:“走吧。” 待到一行人走后,一个侍卫过来问夏炽陌:“王爷,咱们是不是也去玉熙宫?” 夏炽陌这才回过神,发现伊人早已不见,再看手腕上的齿印犹在,放在鼻息间,仿佛闻到一丝清香,不由得心神一荡,跟着恢复他一贯冷漠的表情,道:“走,看看热闹去。” 玉熙宫外站着文武百官,见到宣瑾的步辇,纷纷跪地,口呼娘娘千岁。 宣瑾下辇,无甚表情,从百官中穿过,上了阶梯,头未回,丢下一句:“都起吧。” 玉熙宫的外殿也是站满了人,妃嫔都在列,见到宣瑾也是纷纷行礼,宣瑾挥了挥手:“都免了吧。”不动声色间已将所有人都纳入眼底,发现容妃和二皇子夏瑜丹不在其内,太后自然也不在。 徐升领着宣瑾往里走,宣瑾瞧着里面的陈设,走道的墙壁上挂满道士画像,到了中殿,迎面就是一只三脚大鼎,里面燃着三柱高香,靠里的地方放着一个明黄色蒲团,因为坐得久了,已成扁平,皇上自从迷上修仙之后,就把自己的寝宫改成道场,平时也不上朝,整日躲在这里修炼,想要坐地成仙,偏偏修仙之人不禁女色,容妃自是常来,而宣瑾已经整整五年未曾踏足。 未到里殿,已闻哭泣声,声音明亮的是容妃,声音低沉的则是太后,另一个带着稚音嚎啕大哭的是二皇子,宣瑾哭不出来,只能勉强做悲切状,走了进去,只见太后坐在床沿,隔着帷帐,拉着皇帝已无生机的手,不断摩挲,容妃带着二皇子跪在床前,二皇子不过六岁,却哭得异常伤心,宣瑾想到自己的儿子,恐怕此刻正在宣宁殿里玩耍。 宣瑾走过去,跪在太后脚边,道:“臣媳来晚了。” 太后伤心过度,不免迁怒于人,脸上还带着泪,嘲讽道:“哀家还以为,皇后怪皇上平时冷落你,现在人都走了,都不愿来看一面。” 宣瑾垂首道:“臣媳不敢,臣媳只是在路上耽搁了。” 太后怒问:“何事比皇上还重要?”可能是想到皇上已经不在,太后又是老泪众横。 宣瑾正要回答,就被一人抢了话去,“母后,您不要责怪皇后娘娘了,是儿臣在半路拦住了她。” 太后一见到夏炽陌,哭得更是伤心,“陌儿,你快过来,快来看看你皇兄。” 待夏炽陌走近了,太后一把搂过他,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夏炽陌的脸朝外,正好对上跪在太后脚边的宣瑾,朝她勉强一笑,那样子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宣瑾原就无悲痛之心,看到夏炽陌这样子,差点忍俊不禁,连忙低下头,威风八面的景王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宣瑾头低得很快,却没逃过夏炽陌的眼,这下更开心了,眉开眼笑,仿佛死的那个不是他亲大哥。 而这些也没能逃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容妃,她没见到宣瑾的神色,倒是夏炽陌让她大开眼界,那个狂傲不羁目中无人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景王竟然对着宣瑾傻笑。 比起药罐子皇帝,这个皇帝的亲兄弟自然更得女人欢心,不但外表俊逸,而且文武双全,还手握重权,简直是大楚所有女人的梦中情郎,容妃对夏炽陌自然也是倾心不已,尤其是皇上在她身上力不从心之时,她就幻想着自己躺在景王的身下,任他蹂躏,那滋味一定销魂极了,若是再加上她容家的独门床上之术,那更是锦上添花。 只可惜这位景王竟然不好女色! 多少少女心一夕间破碎。 现在见到夏炽陌对宣瑾示好,容妃一下上了心,不可否认,在见到宣瑾之间,容妃自认自己的美貌天下无双,待到见过宣瑾之后,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以为皇帝身边放着这样的美人儿,眼中哪还能容下别人,不想这宣瑾美则美矣,却是个冷美人,据死鬼皇帝所说,宣瑾在床上跟木头无异,毫无生趣,他只碰了几次,就不想再碰,本来就不怎么行,再碰上冷感的宣瑾,连硬都硬不起来,就更别提其他,而她们容家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媚术,还有独门滋阴补阳的秘方,果然没过多少日子,一心想成仙的皇帝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任她差遣。 现在皇帝死了,谁来继承皇位成为头等大事,虽然她使劲手段迷惑皇上,但是皇上昏庸归昏庸,倒还没到昏到败国的地步,夏炽陌揽权,至少朝纲不乱,大楚还是他夏家的天下,不肯废后,实在是宣瑾无半点过失,皇后的外戚势力又强大,不动则已,牵一发则动全身,唯有这储君一事,皇上到底松了口,毕竟已是身后事,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吧,所以容妃虽拿着传位诏书,却不敢保证能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夏炽陌绝对是关键的一步棋子,若是他站在自己这边,必定胜券在握,若是帮宣瑾,恐怕凶多吉少,偏偏她一身媚术对夏炽陌没有半点用处,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夏炽陌不但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还让她最好安分点,恨得她从景王府回来后撕坏了好几条手绢。 太后想起了件重要的事,把夏炽陌推到一边,问宣瑾:“对了,凛儿呢?” 宣瑾答道:“昨夜受了风寒,臣媳一早把他接到宣宁殿休养,臣媳过来时还没醒,这会儿恐怕已经能下床了,臣媳这就让人去把他接过来。” 太后忙心疼的说:“凛儿病了,就让他好生歇着吧,这孩子从小机灵,肯定是昨晚梦到他父皇没了,伤了心神,等到大葬那日,再让他见他父皇最后一面吧。” 容妃听着心里满不是滋味,丹儿哭得小嗓子都哑了,也没见太后说一句好,她宣瑾的儿子染上风寒,就连皇上的面都不用见了,太后这是何等偏心,恨得将手中的帕子绞了又绞。 太后又哭了一回后,道:“皇帝是没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凛儿是太子,理应他来继承大统,大行皇帝入殓,新皇帝登基,这两件大事,都要皇后费心了。” 宣瑾忙应道:“都是臣媳份内之事。” 太后点头,又看着夏炽陌道:“陌儿,哀家知道朝中那些老古板都服你,你去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体恤皇后跟太子孤儿寡母,就算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让他们多担待些,别太为难人,你也要在旁边帮衬着点。”跟着又感慨道,“可怜皇后这么年轻就守了寡,哀家当年跟你父皇可是做了三十年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