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格格听着恍惚,相似的情景,相似的话,总是能让她恍惚。 开出一段路之后,苗斯里才想起来问:“你现在住哪?” 顾格格想着事情,随口答道:“曙光里。”说完,恨得差点咬断舌头,上班对着苗斯里已经够作孽的了,怎么还告诉她住处,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连忙改口,“送我去三元桥。” 苗斯里当然猜到她的顾忌,也不以为意,既然知道了哪个小区,找她还不容易,只说:“好” 顾格格却想起了另一件事:“算了,还是送我回家吧,我跟朋友约好了,他一会儿会来接我。” “就是那个你请来当男朋友的人?” 顾格格从她话里听出了讥讽,就知道她会拿这个来笑话她,冷哼一声没搭理。 苗斯里啧啧两声:“顾格格,你不会真得惨到没男人要了吧?” 顾格格咬着牙继续忍着。 “也是,男人们都喜欢苗根正红的温柔小姑娘,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快三十的凶悍老女人?不过我听说像你们这种年纪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你是怎么……” 顾格格的目光足以让苗斯里立即毙命,可惜苗斯里后脑勺上没长眼睛,只能贴上她的背,俯在她耳边,用阴森的声音打断她:“苗斯里,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找根针缝上你的嘴。” 苗斯里果然立即闭上嘴,挺直了脊梁,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心却不受控制的狂跳着,突然贴着她背的异常柔软和吹在她耳根处的热气,几乎乱了她的心神。 顾格格见她不再胡说八道,这才满意的笑起来,像拍小狗一样拍拍她的脑袋:“乖了。” 车开到小区门口,顾格格跳下车,解下腰间的衣服还给苗斯里,只说了声谢谢,并没有邀请她上楼。 苗斯里连忙将钥匙扔给小区的门卫:“大叔,麻烦帮我停一下车。”也不管顾格格同不同意,跟上她,还不无埋怨的说,“我这么远把你送回来,你连口水都不请我喝,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你倒会恶人先告状,是谁先弄坏我的车?还损了我一路?让你到我家,我怕以后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了。”顾格格虽然如此说,倒也没真拦着不让苗斯里去,走进电梯,按了十五层。 跟苗斯里想象的差不多,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装置得温馨雅致,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它,更让她高兴的是,走进洗手间,发现杯子毛巾牙刷都只有一只,走进厨房,碗筷也只有一副,更没有一样男士用品,心情畅快的倒在客厅的沙发里,翘起二郎腿,打开电视,正在复播NBA比赛,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自己的红发,感叹这个女人还是那么喜欢体育。 顾格格换好衣服从房里走出来,看见苗斯里跟前的茶几上空无一物,想找个一次性杯子接水,才记起她根本没买过,虽然搬进这个房子已经一年多,但是苗斯里还是这里的第一个客人,不是她没有朋友,只是与友人聚会,一般都是去酒吧或咖啡厅,家是一个比较私隐的地方,她不太愿意与人分享,当然她的友人中也没有像苗斯里这般脸皮厚如城墙的人。 朝苗斯里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洗了自己的水杯,接了大半杯水放在苗斯里跟前:“喝完赶紧走。” 苗斯里先看到茶几上印着小熊的超可爱水杯,想嘲笑她一番,抬起头却愣住了,淡如素颜的妆,宽松的米色针织衫,搭配着紧身的浅色牛仔裤,休闲随意的一身,比起白天在公司精明干练的打扮,别有一番清新自然的韵味,不过让苗斯里愣住的不是这一身穿着,而是顾格格细长脖子里露出的链子,链子比较长,白天被她的衣领遮着,没看到上面的吊坠,现在吊坠自己从松散的领口中跳了出来,一枚铂金质指环,在链子上微微晃动着,她甚至能看到指环内侧微小的字。 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苗斯里手抬了抬又放下,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掉一半后,才说:“那个男的来不了了,我送你去你爸的寿宴。” 顾格格抬腕看了一下表,确实到点了,摸出手机,正要拨号,突然想起一个事,疑惑的看着苗斯里:“慢着,你怎么知道他不来了?” 苗斯里一板一眼的解释:“我跟他说,今晚计划有变,他不用来了。” 顾格格终于忍无可忍了,“苗斯里!我……我真的很想掐死你!” 苗斯里起身,站在离她近乎咫尺的距离,直视着她的眼睛:“舍得你就掐啊。” 只对视了一会儿,顾格格就败下阵来,躲过她的眼神,走到一旁:“懒得理你。” 在她转身之际,苗斯里看到她发红的耳根,勾起一个莞尔的笑,或许让她重新接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有一种叫暧昧的气氛迅速蔓延开,苗斯里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心动手动,突然听到一阵欢快的铃声,立即像被雷劈了一般,手和表情同时僵硬在那里。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顾格格又有了撞死的冲动,在苗斯里跟前,求死的心更甚,今天不过几个小时却把几年的脸都丢尽了。 “知道了,就来。”顾格格只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想做些解释,但是看到苗斯里僵硬得无比夸张的表情,便打消了这个画蛇添足的念头,算了,随她怎么想吧。 一直到下了楼,苗斯里好像才反应过来,然后笑的一发不可收拾:“春天在哪里?我的天哪,顾格格,你这颗思春的心是有多么的急切!” 顾格格无言以对,只能把她当空气,等她自己笑够。 取回车,两人都坐好后,苗斯里回头,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刚要说话,就被顾格格用恶毒的眼神瞪回去。 顾格格还挥起了拳头威胁:“你敢再多说一句,试试?” 苗斯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摇了摇头,车开出去之后,才又放声笑出来:“顾格格,你真是太可爱了!” 顾格格轻轻捶了她一下,自己也好笑起来。 “你干嘛把头发染成红色?”顾格格挑着几缕红发问,这个问题从见到她开始就想问了。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去学校找你,你正在操场上打篮球。” “不记得。” “你这个女人真没记性,我一共就去过三次,一次在教室里,一次在操场上,还有一次……反正就是那一次了,我记得你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长发飘飘,一个人在那投篮,明明就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偏偏打的那么漂亮,那么青春张扬,活力四射,当时我就想,原来生活还可以如此阳光美好,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决定不再叛逆,我告诉自己要努力读书,为了妈妈,也为了你,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确定了自己的心。” “是吗?”顾格格圈紧了手臂,轻轻的靠在削瘦却让人感到安全的背上,一直以来,她都固执的认为苗斯里是因为同情她失恋和为了可笑的负责才对她那么好,轻声问,“这跟你染红发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