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清脆的一声响。 金圣玄看着玉王, 玉王低头看着地面,那儿有一块碎玉,而他的腰上还悬挂着半块玉佩。 玉碎…… 金圣玄的眉心一跳。 不详—— “殿下——”他几步走了上去, 对着玉王道,“您的封号就是玉, 如今贴身的宝玉却碎了, 还是尽早离开此地, 免得招惹是非。” 玉王捏住碎玉,一把扯下,道,“只是恰好撞碎了而已, 本王不信邪。” “殿下!” 玉王却已经进入了帝王的营帐。 金圣玄看着在自己面前落下来的帐幕,怔怔了一瞬,然后捏紧了手,没有随着玉王进去一探究竟,而是转身大步朝着外头走去。 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他不能随随便便跟着利欲熏心的玉王冒然进去,一步错,就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玉王前期做的很好,隐忍而耐心,可是如今却操之过急了,即便要确认天子的死讯,也不该他首先进去确认,这样显得他太过急切,不能成大事! 金圣玄到了马场之后便找了一匹马,翻身上马之后,还回头朝着绵延的天子狩猎营地望了一眼。手勒紧了缰绳,心中憋着一股烦闷之气。 多年的苦心经营,到今日功亏一篑,不是自己胆小,而是这样的选择不容许再来一次。他可能终究只能是江湖之人,不能够成为谋定天下的谋士。他没有这样的勇气。 这一点,的确与林销差了许多。 虽然他的名声并不好,但实打实地做了一次权倾朝野的奸臣。 无论如何,林销这个名字,定然会被记载在史书之上,会被人记住,即便是遗臭万年。 但却不知道,后人在写史书的时候,究竟会如何写他的下场? 天子营帐。 玉王跪在了地上,帐内燃着檀香,有使人宁气安神的作用。 崔胜站在床榻的边上,他心神麻木,对着首先冲进来的玉王完全没有任何的意外以及怜惜。 这些人,太沉不住气,所以活该进来受死。 余光看着坐在床榻边上的天子,他的脸色是恐怖的苍白之色,即使已经对腹部的伤口做了处理,但血水还是慢慢从腹部渗透了出来。 是的,天子还未死,但离死也不远了。 前来医治的御医已经被赐死,天子打算在最后的关头上演最后的疯狂,他在玩一个游戏:在传出他的死讯之后,谁会第一个来,谁会在最后一个来,谁再也不回来。 第一个来看的人必然是想谋朝篡位的,最后一个来的人或许漠不关心,至于那个再也不会来的人…… 崔胜在看见玉王进来之后,心中默想,大概林销再也不会出现了。 玉王没想到帐内还有这几十个戴着古怪的面具的护卫在守着,只要天子一声令下,这些人随时就能要了自己的脑袋。 他双手攒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身体因为惊惧而瑟瑟发抖。 为何会如此?! 他居然扎死引诱我来,以除去我! 我中了他的计,功亏一篑! 但是—— 玉王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想法,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在自己这位皇兄的脑海里,还有另外一层对他而言更要紧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天子腹部的血水染红了纱布,但他却浑然不察,坐在那儿低沉地问道,“可找到人了?” “启禀陛下,还未找到。”崔胜道。 “废物!”天子暴怒,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就像是个怪物,“这是朕的营地,重兵把守,怎会找不到一个人?!难道她会长了翅膀飞出去了?!朕命你们好生看着她,怎会跟丢?!给朕继续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你们也要跟朕找到她!” 崔胜只能答道,“是。” 可是已经找了许久了,若林销和阮希希还在狩猎场,早就已经被人找出来了。她如今杳无音讯,即便在传出天子驾崩的消息还是未曾现身,说明她早有计划逃走,不再来见天子。 像林销和阮希希此等机敏聪慧之人,又怎会让他们被天子找到? 可是现在就连崔胜也有好奇之心了,林销和阮希希究竟如何逃脱这样的天罗地网的?难道他们真的有翅膀? “启禀陛下,我们在东边的大道上捉到一个可能曾经目睹了林大人行踪的村民,据他说,是林大人主动让他来找陛下带上口信,并且来领赏的。” 一个戴着面具的护卫走进帐篷上奏道。 “东边大道……”天子喃喃自语,忽然命令崔胜道,“拿地形图来!” 等崔胜拿了地形图,天子在图上描绘着路线,最后将指端定在了东海一处地方,似笑非笑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你原来早就计划好了离开的路线,朕居然一直没有发觉……哈哈哈哈,朕真的太蠢了,太蠢了!” 说着,天子喉头一动,便觉得有一股血腥的味道涌了上来。他此刻已经感觉不到腹部的痛了,就觉得整个身子漂浮不定,手脚都已经不像是他自己的。 崔胜一直在边上看着地图,起初他不明白天子究竟想到了什么,但看着天子描绘过的路线,崔胜心里陡然一惊! 京畿、郊外的孤山、东海…… 这些都是林销去过的寻到宝藏的地方! 原来林销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去寻宝,而是事先去查探路线!她在这些地方都曾失踪过好几日,原来并非是遭遇了变故,而是去为今日的逃跑去做准备! 依照这样的路线,林销是去了东海,那么出海之后,他会去哪里呢? “好一个林销,好一个林销!”天子仿佛叫着林销的名字,目光中怒火越来越盛,嘴角的血渍顾不及擦去,又冒了出来一些黑血,看起来真是气的不轻。 “命令下去,直接去东海渡头设卡截住所有船只,尤其是往南惑去的,一个也不许放过!”天子提高音量,不容置喙道。 说完这些,他感觉到眼前一阵漆黑,然后意识渐渐陷入了混沌,就这样直挺挺地、仰面倒下。 在最后的一刻,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母亲的脸和林遥的脸相互交替着在眼前闪过。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她们的脸,却发觉这是一场虚空,零碎的画面再也拼凑不到一起。 “传朕旨意,杀了所有赶来看朕的人!” 东海,一艘正开往南边的商船上,甲板上站了一个窈窕美丽的女子,这女子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头上簪着简单的钗子发饰,正迎面吹着轻柔的海风,悠然自得地看着海面的海鸥。 “这里风大,也不担心一些,小心感染了风寒。”身后冒出来的人细致地叮嘱,顺便将搭在手臂上的披风给她披上。顺便揽了她的腰身,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看这这美好的海景。 “林狐狸,你说现在天子是不是气急败坏地在找我们?”阮希希靠在了林销的肩头,问。“要是发现你一开始就在谋划逃走的路线,且最后逃到的地方居然就是南惑,他就算受了重伤还没有死,恐怕这回真是凭空气也要被你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