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熙子笑笑，目光落在薛沫然身上，薛沫然只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便没了动静，聂雪非看出两人气氛颇为尴尬，打圆场道：“我正要带沫然到那边的小亭子去歇凉，你一起来？”　　 姒熙子收回目光，说：“我来拿护照，拿了就走。”　　 聂雪非看看薛沫然，又看看姒熙子，微微一笑，又说：“那你们先聊聊，我去买水。”　　 说着翩然走开。末了还回头轻轻跟薛沫然招了招手，薛沫然回以淡淡一笑，等聂雪非走远了，便恢复刚才的冷淡，安静地坐着，膝盖上放了一个小小的泰迪熊，她用手绞着泰迪熊的耳朵，出神地望着前方。姒熙子弯腰把泰迪熊拿起来，问：“挺可爱，谁送的？”　　 “雪非啊。”薛沫然收回目光，脱口而出。　　 姒熙子摸了摸泰迪熊的耳朵：“以前都没发现你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薛沫然看了她一眼，原本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抓过泰迪熊说：“人都会变，你难道不知道？”　　 姒熙子默不作声，薛沫然又说：“你真行啊，和姓宁的丫头一唱一和，当着面就来挤兑我。”　　 姒熙子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说那些话是认真的。”　　 薛沫然语气颇为嘲讽：“什么话？始乱终弃？”　　 姒熙子蹲下来，握着薛沫然的手说：“我们已经不适合再做恋人了，这是我从离开伯明翰开始就明白的事，现在我只是把所有我想说的话说出来，说给你听，希望你能明白，也能接受这个事实。”　　 薛沫然盯着她：“那你为什么要答应送我回英国？”　　 姒熙子抚了抚她的腿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完全是陌生人，你说要带我去玩？”　　 薛沫然别过头：“你说这个干什么？”　　 姒熙子笑了笑，沉默一阵，说：“其实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自己说，以后要一直对你好。因为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的人，你说我心怀感激也好，是那个时候就爱上你了也好，总之，我决心要好好待你，不管你需不需要。”　　 薛沫然没有说话，姒熙子站起身，撩起一缕从耳侧垂落下来的散发，又说：“这个心意，到现在也没有变。”　　 薛沫然咬咬嘴唇：“没有变？你已经完全属于另一个女人，还敢没脸没皮地说这种话？”　　 姒熙子没有恼，看了看薛沫然，又说：“你说的对，是我的错，明明已经走远了还要来缠着你。明明说了不再爱了，还要出现在你身边做些让你误会的事。”　　 薛沫然抬眼看她，一脸愕然：“你说什么？”　　 姒熙子没有答话，定定地望着在百米开外与饮料小摊摊主相聊甚欢的聂雪非，顿了顿说：“这次回英国，我不会去了，你自己走吧。”　　 薛沫然愣了愣，回过神来时姒熙子往前走了两步，薛沫然以为她要走，忙倾了身子抓了她一把，姒熙子也没动，任由她抓住，回过头来看了看她，说：“我想继续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照顾你，但是……我突然发现这其实根本是自欺欺人的错事。你会以为我仍然只是在你跟生气，所以不会向前走，我也会因为你，让宁蔚忍着不开心来迁就我。这其实，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好处。”　　 薛沫然咬牙：“用不着你来可怜我。”　　 姒熙子笑笑，重新蹲下来抚了抚薛沫然的胳膊，专注地看了她一会儿，说：“难得你会同意我一回。”　　 薛沫然不屑：“雪非说要尊重每一个人的想法，这很重要。”　　 姒熙子顿了顿，说：“她是个不错的人。”　　 薛沫然看看她：“你怎么了？”　　 姒熙子摇摇头：“没什么。”隔了一阵，又说：“你去英国也好，去哪里也好，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薛沫然仰头靠在座椅上：“这是跟我彻底告别吗？”　　 姒熙子站起身，弯下腰，说：“答应我，让自己好好的。”　　 薛沫然看着她不说话，两个人互相凝视了一阵，姒熙子揽过薛沫然，亲了她的额头，俄而缓缓起身，说：“保重。”　　 随即转身，只略略站了站，便迈开步子，朝小区外走去。　　 薛沫然看看她的背影，又仰头望天，还没等姒熙子走出几步，她就把泰迪熊举起来，贴在了脸上。　　 小区门岗边，聂雪非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花坛边，拿手里的冰饮逗旁边的几个小孩子，姒熙子走过来，和她并排坐，聂雪非望了望远处的薛沫然，疑惑地问：“你们聊完了。”　　 姒熙子点点头，聂雪非看看她，问：“你有话跟我说？”　　 姒熙子笑了一下，说：“随便聊聊。”　　 聂雪非喝了一口冰饮，嗯了一声。姒熙子顿了顿，才说：“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　　 聂雪非看着她，姒熙子又说：“送沫然回英国。”　　 聂雪非一脸无所谓地表情：“为什么？”　　 姒熙子笑笑：“你最合适。”　　 聂雪非微微一笑：“何以见得？”　　 姒熙子说：“女人都有直觉。”　　 聂雪非伸了个懒腰，呼了一口气，问：“其实我正准备追沫然，我看到她第一眼就爱上她了。”　　 姒熙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聂雪非凑过来，神秘一笑：“姒小姐，你会祝福我们吗？”　　 姒熙子站起身：“我当你同意了。”　　 聂雪非也一起站起来，拍了拍姒熙子的肩，随即朝前走去，走了两步，忽又转头回来说：“我打算带沫然去美国，那里的空气比英国好，有利于她保持心情愉快。”　　 姒熙子只含笑不语，聂雪非抬起手，告别式地晃了晃，说：“再见。”　　 “再见。”　　 姒熙子说着这两个字，看到聂雪非脚步欢快地朝薛沫然走过去，当走到薛沫然身边时，聂雪非弯腰下来，朝薛沫然说了什么，然后又推着她朝前走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郁的林荫道外。　　 “再见了。”　　 细若蚊蝇，姒熙子重复了这三个字，也转身走出小区，上了车，便一路往家的方向驶去。　　 路上车不算多，开到家大概还需要十分钟，姒熙子望了望前方的红绿灯，拿出手机拨了熟悉的号码，她要打给宁蔚。　　 响了四五声才接通，宁蔚没什么表情的喂了一声，姒熙子微微一笑，问：“你下班了吗？”　　 宁蔚看了眼挂钟，说：“我可没有你这么悠闲，还得有一个小时。”　　 姒熙子说：“晚上吃什么？我去买些材料。”　　 宁蔚忍住笑：“你要自己做饭？”　　 姒熙子不在意，只语气平静地说：“当然是一起做，做得好不好都不会抱怨了。”　　 宁蔚哦了一声，又说：“我下班这么晚，你还忍心让我去做家务啊？”　　 姒熙子笑笑：“我也没闲着，彼此彼此，不能拿这个当借口。”　　 宁蔚撇撇嘴角说：“那我想想。”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阵，姒熙子忽又开口，喊了一声：“宁蔚？”　　 宁蔚正琢磨着，回过神来应道：“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