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经常说我是她最引以为豪的案例。后来我恢复得非常好,只是特别依赖她。”蔚央有些疲倦,长长的叙述与让人不堪重负的回忆,多少会让人觉得难过。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是很开心,但是,慢慢地,开始有了猜疑,我耿耿于怀她的感情旧事,她怀疑我对于她的感情只是出于心理治疗带来的依赖症。我们整日争吵,却又无法割舍对方,就这么折腾了两年,我一直有打算留在那里,想长久地留在她身边,但在最后的时刻,出了纰漏。我们在当时大吵了一架,然后,我忘记了自己的签证就快过期,反正有了污点,最后导致无法申请居留权,我不得不回国。况且,我家里也一直催我回国。” 后面的故事,就是一场两个深爱着对方的恋人无奈的抗争。苏十六岁全家移民,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早已融入到那个国家的文化体系里。更何况,她一家人都在那边。 回国,不是不可以,但国内的环境,她回来这里,专业上大概永远都没有办法像她在国外那般精进。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愿意,她家里也会阻力重重。苏尝试着过来,最后被消磨得意气消沉,生活中,并不是守着一个人,守着一份爱情就足够了的,她同样渴望着事业爱情双丰收。 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蹉跎中,巨大的时间与空间距离,渺茫的希望,让两个人心力交悴,冷静而理智地忍痛分手。 看别人爱情,总是唏嘘。在这么一份感情面前,乐烨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的无足轻重。她可以想像得出来,这两个人,当年是一段怎么样刻骨铭心的爱情。如果说,她对于元如玉是非常的轻鄙,那么,对于苏,恰恰是相反的情绪。 如果不是苏的存在,蔚央也就不会是现在蔚央了。那么多的日夜相伴相守,那么费心尽力地一点点将滑入迷途中的人拉回来,让她重新焕发出生命的光采,可以充满活力与爱意地生活。相比于她所给予的美好,她带来的感情创伤,简直是太微弱了。 如果不是对一个人满怀爱意,谁又能够长久地坚持住,慢慢地去温暖另一个人?将对方灰色的生活染上缤纷的彩色。 蔚央轻皱着眉,眼里有着落寞与迷茫。乐烨低头看着,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或许蔚央也是这般想法,所以还能够和元如玉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喝酒游戏吧。 元如玉的举动,扭转了她的整个生活。在摧毁的同时,也让她收获了一份丰美的爱情,遇到了一个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爱恨两相抵,也就不那么痛恨了吧。 斟酌着开口,“我今天其实没有去罗泊那。” 蔚央眼里闪过一丝不赞同,却也很明白她的心思,轻声劝慰,“换一家吧,但是不要耽搁了。” 乐烨没有回答,若有所思的,“我去了学校,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发现,无论走得多累多远,都不过是再回到原点罢了。” 蔚央微瞪大眼看着乐烨,酒力上升,微醺状态下的人感觉自己的思维跟不上乐烨,这一句话,太过模棱两可,怎么理解都可以,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捉摸说话的人暗中所指。 “不要急着去做决定,太过仓促的决定,很多时候都会是错的。”乐烨连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竟然能够开口去劝慰自己喜欢的人慎重考虑之后再作选择。“应该没有人想千辛万苦之后,还是两手空空停留在原地的。所以,需要想清楚再去行动。” 这下蔚央是听明白了。乐烨的反应实在是让人觉得意料,眨眨眼,将涌上的泪意打压回去,这样理智隐忍的乐烨,实在是让人想哭。“你这么说,我都要以为你不爱我了。” “怎么会呢。正确的决定,至少会有两个人幸福;错误的决定,却让三个人都痛苦。” “如果我最后选择的不是你,怎么办?你一个人的痛苦就不是痛苦了么?” “如果终点是一百圈,走十圈就出局的痛苦,远远比不上走了九十九圈才出局的痛苦。”乐烨撇开脸,有些事情,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如果是再长久一点,将所有的感情一点一点地投注了进去,再想撤身后退,是更为深重的痛。 “你干嘛要这么委屈自己?”蔚央幽幽地道,“我宁愿你指责我,歇斯底里也好,出言不逊也好,摆出正牌女友的架势,禁止我再和苏见面也好,也不想见你这么大度地劝慰我,把选择权放在我手上。” “啊,那是你没有看出来我的险恶用心。”乐烨故作轻松地打趣,“被选择的人很幸福,作选择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把选择权交给你,就是我对你最好的惩罚。” 蔚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乐烨的怀里睡了过去,大抵是回忆太过耗费心神,而红酒的后劲绵长;也或许是乐烨的宽慰,让她暂时可以抛开近半个月来的思虑,安稳地睡了一觉。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乐烨小胳膊小腿的,想也不可能会在抱着自己上楼还能不惊醒自己。努力地去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半夜里迷迷糊糊的被她哄着劝着,半闭着眼亦步亦趋地让她牵着自己回房的。 但是乐烨并不在这里,或许她是昨晚就回去了,也可能是睡不着,早早就走了。蔚央心里有着些微的失落,难得地没有在醒来第一时间里揭被起床,拥被坐在床上发呆了一小会,才恹恹地下床。 她还记得,乐烨说,她今天下午的飞机,送爸妈回去,然后将会直接飞往成都,工程已经开始恢复施工,她没有理由再一直留在S城。况且,她并不想将这一段感情演变成一出拙劣的三角恋情。 她就这么走了,看起来真是洒脱,将自己和苏单独留在这个城市里。有时候真的很恨她这种性子,似乎永远都不会放手去争取什么,往好里想,是体贴不舍得为难对方,往坏里想,不过是不够深爱抑或是不敢去爱。 连歌里都会唱,“期待着别人给幸福的人,往往过得都不怎么幸福”。她怎么就不懂呢? 两天后,正是周六,蔚央惯常的早起,正在洗漱的时候,楼下传来门铃声。匆匆地拭干脸上的水,快步下楼。 打开门,意外地发现是乐烨,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家里或者是在驻地么? 乐烨斜倚在墙上,背包放在脚边,脸上憔悴的神色,不用去猜,也知道昨晚这个人肯定是没有睡着。但再憔悴的脸色都掩不住眉眼间的神采,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般,如释重负却又满怀着期待。一只手上拎着早餐,一只手上,呃,拿着的却是几朵明显是刚被摘下来的花,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蔚央不自觉地揉着眉心,这个人,好像从来就不能正常地送花。上一次送花就够奇怪了,这一次,摆明了就是个采花贼,鞋上还沾了被露水打湿的泥土。 侧身示意她进来,乐烨却摇了摇头,将早餐和花递了过来,趁着蔚央接手的时机,无赖地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摆明了就是请君入瓮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