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要如何来打开那一晚之后造成的僵局,去海若蓝的酒吧守着是最笨的办法,却是唯一可用的方法。否则能怎么样呢?那一晚说出去的话如刀一样,如果要率先低头去哄回来,又不甘心。 上一次意外和解,带来一段算得上是甜蜜愉快的时光,幸运之神并不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偶遇,见面,再心照不宣地和好,有一次已经难得,哪里敢奢望第二次? 指望蔚央主动低头和解?且不说这段关系里面,她到底放了多少心思,就单论她那么骄傲的性子,在碰到这样的事情之后,也不可能先服软低头。 她从来不曾放你在心上,又怎么会愿意为你吞下委屈? 误读 世事纷芸,我们一生之中,会经历很多人,会伤害很多人,但一定会深深爱过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受尽委屈。 平安夜,S城难得下场早雪。蔚央一整天不在状态,导致这个样子的,自然不会是乐烨——她一口气把两个月的假期休掉了,要回来也还早得很。 导致蔚央魂不守舍的罪魁祸首是中午一个电话。她怔怔地看了许久那个明显不属于中国的号码,终于还是鬼使神差地在断掉前接了起来。 “Hello,Alice。我现在机场,再过五个小时,就能够和你一起享受圣诞大餐,你会来接我的吧?” 她并没有给予正面的答复,对方也没有等她回答,在她沉默的时候用很是轻松愉快的语气道别,“我登机了,期待与你相见。” 蔚央知道,来自那个国家的班机,将会在17:15分到港。 四点刚过,坐立难安的蔚央终于艰难地挣扎着做出了决定,破天荒地旷工,驱车赶赴机场。 在看到那个熟悉到刻骨的人的瞬间,蔚央眼眶发热,背着巨大背包的人笑着向她走过来,轻轻地拥住她,“Alice,你还是那么的动人。” 带着鼻音,蔚央闷闷地应了一声,“苏。” 她没有问你怎么来了等等之类的废话。不用问也知道,苏来这里的原因只可能是自己。三年的时光,自以为已经建立起来了强大的心防,却仍是抵不过她轻轻的一个拥抱,一句带笑的赞美,溃不成军。 工作狂蔚央休了一周的年假,任由老板拍着桌子在电话那端咆哮,也不为所动。 而对此,乐烨一无所知,她依然是在忙着工作。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气温过低,对于施工来说是很大的障碍,她带着林扬,几乎整天耗在工地上,小心翼翼地盯着现场施工,就怕一个闪失出了差错。 不同寻常的寒冬,驻地上已经下了三次薄雪,而当地的居民说以前这里都是要到农历十二月才开始下第一场雪的。她已经琢磨着要赶一下工期,这样的话,就算后面天气变得更加恶劣,也不会有所耽搁。 赶工期,需要重新安排工程进度与款额划拔,她已经让林扬准备好了申请,只等着上面批复。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没有心力去纠结那些情爱纠缠。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林扬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接电话,她才如梦初醒般从口袋里掏出电话。 “乐烨,让司机送你过来我这边,现在就过来!”项叔的声音传过来,大概是收到她这边递交的申请,要让她过去作解释。 给了罗司电话,又交待林扬好好看着现场,才急急忙忙地奔回驻地办公室,将早已准备妥当的资料带了出来。 到了工程指挥部,项叔一见她,并不急着问问题,只是眨眨眼,四十多岁的男人,竟然有着一丝孩子样的顽皮。“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我只听好消息。”乐烨却一点都不买帐。 项叔一笑,“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好,我洗耳恭听行了吧。”乐烨撇撇嘴,根本没得选择还让人选。 “好消息是,你晋升项目经理了。”项叔微笑着,看来他赌这一把,赌赢了,乐烨也赢了。本来上面对是不是一定要选乐烨还有些犹豫,听口气是想晾着乐烨两年再说。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乐烨硬生生地把林扬折腾得口服心服,林家的人只是委婉地表示了一下,林扬的师傅,现在的职称不够称头。 乐烨的专业能力是无须置疑的,现在也已经算是迟了一年,但最后以这种方式去达成,也不知道这个人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出乎意料的,乐烨只是微微一笑,像是随意地道,“这还要多谢林扬吧?” 项叔笑而不答,只继续道,“坏消息就是,你应该很快就要调离这个项目组了。” 乐烨这才发了一下愣。她以为坏消息八成是改工期的申请被驳回,却没有想到是这个。不过这也不意外,晋升项目经理的人,需要在其他已经独立负责项目的项目经理手下当副理两年,学习如何调度协调后,才能够独立负责项目。 “所以,你改工期的申请已经批准了,准备一下,如果天气不坏的话,差不多年前就能把你那个路段完成,好好休息一阵,大概3月中公司有个项目要启动,你应该是会抽调到那边去。” 赶进度总是会让人比较痛苦的,乐烨本来打算要连续泡在工地上,按着项叔说的那样,趁在年前完成工期,这样可以好好过一个年,然后再回来赶赴新项目。 海若蓝一个电话就让她扔下手上的工作往S城赶。海若蓝在电话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话,“蔚央出事了,你回来。” 海若蓝并没有说是出了什么事,乐烨只犹豫了一下,就开始处理手上的工作,把原本定在三天后要开始施工的一个比较重要的节点往后延了两天,先做其他的辅助性工作,交待林扬好好盯着,就匆匆上了回S城的车。 这一次他们轮休的人员在12月29号就回去了,现在都已经是2号中午,乐烨突然要求休假,只说是家里出事了,项目组并没有多余的车送她回去,只能小小地利用职权,让施工队派了车送她去车站坐车。 乐烨到赶到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九点。推开病房的门,暗淡的日光灯下,蔚央脸色苍白,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门响,蔚央缓慢地调过视线,就看到乐烨风尘仆仆满是焦灼的脸。 乐烨心里一痛,放轻动作关门,“现在好点了么?” 蔚央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她不曾见过这样的乐烨,衣服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汗和尘土洗涮出来的痕迹,唇上干得起了细皮,灰头土脸这个词简直就是为此刻的她量身订做的。略长的头发服贴地贴在额角,应该是在工地上戴着安全帽压出来的。 也就是说,乐烨没有来得及换下工作服,一路从几百里外的工地赶到这里,连脸都没来得及洗一下。 她知道乐烨是工程师,也知道她常年在工地上,但并没有想到过,工程师会这么脏兮兮的。乐烨每次回来,两个人见面时,总是显得干净清爽,看起来就跟一般的写字楼白领没什么两样,但是她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