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园说：“你咋连这个都忘了，每年开春、立夏、秋收、冬至咱荒莫村的都要给在隔壁扎寨的秦总关献孝心啊，你八岁那年还硬抢了你爹准备背去的白兰瓜，把他气得够呛，最后还是忍下心来给你留了一个，唉，那阵子还能用瓜果充充数，这几年秦爷只要银子，咱家人头多能干活的却只有你爹一个，这日子该咋过……”阿园说着说着又潸然欲泣，一番话说得旗银江心里也泛酸，什么秦总关，根本就是个土豪恶霸。　　 “他要多少银子？”旗银江问。　　 “眼下按人头算，一人一吊钱，咱家得凑上五吊钱。”阿园满脸愁云，“铁牛家今年开春卖了几头老黄牛，攒下了钱就等着娶媳妇儿，他家比咱家强多了，娃儿你去了他家就用不着跟爹娘受苦……”　　 旗银江想了想，撒起娇来：“娘，我嫁人了也还是你的女儿嘛，我会好好孝敬你和爹爹。”这一声乖乖柔柔的很有杀伤力，阿园开心地笑起来：“我的乖女儿……”旗银江趁胜追击：“我本来就很乖啊，娘，我陪你你去交纳凉费嘛，五吊钱那么沉，我帮你背。”　　 阿园说：“好是好，不过你不准调皮捣蛋。”　　 旗银江按捺住心里的喜悦，说道：“当然当然，有娘在我怎么会乱来嘛。”　　 作者有话要说：嗯……关于萧姑娘那段悠远的回忆以及当时局势，是这样的　　 大明朝是中原霸主，西北部是林丹汗统治的蒙古诸部落，东北部是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统一后的女真各部。大明朝杀害了努尔哈赤的父亲，结果后者就开始起兵与明朝势不两立，当然文开始的时候努尔哈赤已经殁了，现在是皇太极主政。他一心想要消灭林丹汗。战势就是皇太极追击林丹汗，顺便骚扰明朝边疆。林丹东奔西走，抵抗皇太极，也顺便骚扰明朝边疆。　　 崇祯皇帝的思想很腐朽，“以夷制夷”，其实大错特错，林丹和皇太极是两只猛虎，不会两败俱伤，只会胜者为王，谁留下来都会灭崇祯。　　 有童鞋会问，打得这么激烈，为啥还要公主来做人质啊。嘿嘿嘿。林丹汗是个政治家啊，他和明朝建盟，这么做是策略需要嘛。　　 13　　 13、第十三章 嫁妆 ...　　 再三跟阿园保证不会调皮捣蛋，旗银江终于在月亮爬上来之前被放出了牛棚。阿园给她烧了热水洗澡，又煮了红薯粥和窝窝头当晚饭，过了一个总算没那么难熬的夜晚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旗银江就跟着阿园来到了村东头的族长家交五吊钱的纳凉费。　　 这位族长名叫莫知秋，人称莫爷爷，他家里的屋子只比阿园家的在屋顶多了一层瓦片，宽敞的院坝里孤孤绰绰的蹲着几只老母鸡，顺便晒着一撒儿的包谷子。其余空地上站满了来交钱的荒莫村村众。　　 莫知秋在最前面支了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桌子旁边堆着一小堆的零零碎碎的钱和首饰。排着队的十几个老老少少手里提着钱肩上挎着背篓，有的妇女一边纳着鞋垫一边等。　　 阿园牵着旗银江站在排队末尾耐心等着，刚站没多久突然前面传来骚动。旗银江循声望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半跪在桌边颤声大哭，莫知秋则一脸愁云惨雾站着看她。　　 老妪声嘶力竭：“家只剩俺和两个孙儿，哪还有钱供他们孝心，这一篓番薯是俺走了好几个村才讨来，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老妪突如其来的哭声打破了院坝里的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莫知秋神色凝重地放下手里的毛笔，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老大姐规矩你是知道的。秦爷下的命令谁也不能不照办不是？”　　 旗银江攥紧了阿园的手，问道：“她交不出钱来？”阿园说：“张婆婆的儿子战死，媳妇儿不愿守寡跟人跑了，就留了一双还在吃奶的孙子，她哪里还有闲钱。”旗银江说：“为什么非得要交这莫须有的孝顺钱，自己吃饭都不够还要让他们去享乐？”　　 阿园赶紧捂住她的嘴，说：“别说了，传到人耳朵里咱家可吃不了兜着走。”但已经晚了，旗银江声音挺大。　　 “何人高声喧哗！”莫知秋把注意力从张老妪身上转开往这边看来，队伍顿时自动闪开，一直被遮挡在后面的旗银江出现在他面前。　　 “豆丫？”莫知秋疑惑，“你不去掏鸟蛋抓鱼玩，来这里做什么？”　　 旗银江挣开阿园的手径直走上前站到莫知秋面前，说道：“来阻止你做傻事。”莫知秋面色大变，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旗银江伸手把桌子上的孝心簿转过来翻了翻，念道：“王大利，三吊钱；陈寡妇，一吊钱；白舅爷，七吊钱……”莫知秋把簿子夺过来，说道：“你有何异议？”旗银江撇撇嘴，说道：“有异议的不是我，是荒莫村这百十号人口吧。”说着望队伍里扫了一眼，男男女女都是一副水深火热的表情。　　 旗银江扶起张老妪，又说道：“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不能为父母尽孝，不能给儿女添衣，叫什么孝心钱？莫爷爷，你身为一族之长，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一起过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莫知秋说道：“情非得已，秦总关的话谁敢不听，你一个丫头片子莫要捣乱。我念你年少轻狂不罚你，快跟你娘交了钱回去，阿园，过来带她走。”　　 阿园赶紧慌慌张张的走上前来要拉旗银江，旗银江闪开避过阿园，又说：“我是为整个荒莫村着想，那个秦总关日日寻欢作乐花天酒地，所花销的都是我们一个村子的血汗，这些男女老少的生死温饱，他何曾顾虑过？每人一吊钱，这一吊钱可以买半斗米，五斤肉，扯三四米布给一家人做衣服纳新鞋，难道咱们就心甘情愿的省吃俭用让那个见不着面的人去挥霍？”　　 话说完队伍顿时议论纷纷，这时候又有几家来交钱，正巧听了旗银江的话索性连队也不排站在一边看起热闹来。　　 莫知秋脸上一阵红白，他何尝不这么想，只是没想到这番话竟让一个野丫头豆丫说出来。他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旗银江说的句句在理。整整两年了，从前衣食无忧的荒莫村自从被秦总关盯上就再也没有安生日子，现在是越发的没落到出去乞讨为生的村民也大有人在。　　 队伍里开始骚动起来，一个男子说道：“族长，豆丫姑娘说得在理，咱们不能再这样逆来顺受。”　　 莫知秋摇摇头，说道：“我是一族之长自然以族人安危存亡为要责。但眼前情势我们之于秦总关好比鸡蛋之于石头，为之奈何！”旗银江接话道：“鸡蛋多了也能淹死石头，就看弱势的我们能不能齐心协力共同应敌。”　　 莫知秋看看她，说道：“荒莫村多是老弱病残，顽抗不过两日定要被灭族。”　　 旗银江说道：“当然不能硬拼，只能智取。我有一计，族长愿意听吗？”莫知秋点头，说道：“过来说。”旗银江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莫知秋想了想，问道：“你有几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