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宁殊末也并不清楚姒繁误入皇宫的是否有什么企图,是否与任何人有勾结,他并不喜欢无中生有的事,但是面对姒繁,这个倔强要强的女人,他却隐隐地把莫须有的怀疑扣在了她头上。 是她的倨傲惹恼了他,还是她天生反骨激起了自己的卫道之心? 宁殊末仰头喝干了剩下的酒,把酒壶扔到一边,跃下来走到姒繁跟前道:“还没死?”姒繁慢慢扬起脸来,虚弱地看他一眼,吐出字来:“你死了我也会活得好好的。”宁殊末一阵恼火,扬手就要打,姒繁的身子却蓦地沉了下去。 这次是真晕了。 宁殊末抬起她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碎发胡乱地裹在耳鬓,面容如此狼狈,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却让人无法忽视。 莫名腾起恼意,她那笑容分明在说,我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人都有命中的克星以及被克星,呜…… 19 19、第十九章 战友 ... 姒繁慢慢睁开眼,只觉得头在隐隐作痛,眼前也是模模糊糊一片,不过依稀辨认出这里并不是大牢。 “你醒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抬眼望去,人影在头顶晃。她挣扎着坐起来,呼了几口气,再偏头一看,身边站着的竟然是宁殊末,自己正躺在张齐整的床上,身上还盖着毯子。 “你……!”下意识地缩紧身子,姒繁抓起被角往后挪了好几步,面色通红。宁殊末冷笑一声,走到一边道:“放心,我不是趁人之危的恶徒。”姒繁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宁殊末又说:“不过,你若再是这样冥顽不灵,我可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姒繁看看他,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宁殊末道:“谁派你入宫来?”姒繁道:“我想来便来,你以为谁都有个幕后主使?”宁殊末笑笑:“是吗,那你连睡着了也念念不忘的李岩是谁?我倒是觉得很熟。”姒繁脸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宁殊末道:“你唤他的名字四五遍,恰好都被我听见。”顿了顿又说:“莫不是在襄阳作乱的贼匪李岩?巧得很,他被关已有数月,只等过了盂兰盆节便要行刑。现在动手救他也是情理之中。” 姒繁忽的坐起来:“要被砍头?” 宁殊末望着她笑而不语,只坐在桌边把玩茶杯,姒繁一下反应过来这分明是被套话了,她气恨恨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没错,我此行就是来救李公子,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话刚落就是一阵猛咳,淋了一晚上雨,姒繁这才感觉身体绵软无力。 宁殊末一边摇头,一边走过来坐到床边,道:“你的姐姐是诰命夫人,姐夫是当朝首辅。你与李岩这等贼子相好,就不怕给你家人惹祸上身?”姒繁看他一眼,道:“我是庶出,早在衙门备案与家族脱离关干系,我做什么都与姒絮无关。”宁殊末道:“眼下贼匪横行,人皆自危,你说无干就无干?只怕一旦事情败露,皇上盛怒之下,不要说你备了什么案,即便是你祖上入土为安的前辈先人也要判个谋权篡位之罪。”姒繁哼了一声,道:“崇祯皇帝对内不能安民,对外不能抗敌,有什么资格称天子?李公子乃是替天行道,救万民于水火,我若能救他出来那是善事一件,若是救不得他,我便陪他去死,也不枉我来这世上走一遭。” 宁殊末微微一笑,道:“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姒繁问:“什么意思?” 宁殊末道:“温体仁是新上任的首辅,为人清正廉明,我不会任你往他身上抹黑。”姒繁冷笑:“你杀了我便是。”宁殊末摇头道:“你是首辅大人的亲戚,我若对你下手那不是留人话柄,姒繁姑娘,我只是要烦请你在我这里住上几日。”姒繁急起来,道:“谁要在你这里乌烟瘴气的地方住,放我走!”说着就跳下床就往门边去,宁殊末紧赶一步,一把跩过她,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姑娘……”话还没说完,宁殊末突然感觉腹部一阵痛,低头望去竟然是被姒繁捅了一刀!她手里捏着匕首,目光凶狠地看着他。 宁殊末捂着伤口靠在桌边,姒繁喘着气,道:“念你没杀我,这刀子我可是手下留情了,要不了你的命。你好自为之。”说着推开宁殊末,踉跄着身体拉开门,谁知刚一开门十几个人侍卫便拥了上来,姒繁身体虚弱根本招架不住,几个回合下来再次被被擒,石崇看宁殊末手指间涌出血来,赶紧问道:“厂主,你……”宁殊末摆摆手,道:“勿需惊慌,找大夫来包扎止血即可。”石崇叫人去了,又问:“方才温大人差人来问他妹子下落,怎么办?”宁殊末说:“跟他说我还有事问她,过几日就送回去。你先把她带到柴房晾几天,剩下的等我伤好再说。” 许是姒繁力道不够的缘故,这一点刀伤宁殊末只养了四五日便大好,适逢朵阿歹向崇祯提出购买佛朗机的请求,崇祯却以先王遗物不可妄动为由推脱,只命礼仪司官拿出一幅佛朗机的神威图像,以“镇神”的荒唐名义赠给了朵阿歹,宁殊末受萧蝶之托费了不少唇舌,仍然阻止不了这场军器交易铩羽而归。 萧蝶拿着那张金线镶边的镇神图哭笑不得,今日她总算是再一次见识了崇祯皇帝那诡异的思维和胸襟,想当初他受皇太极的离间之计,在两军对阵的千钧关头竟然斩杀了自己军中的大将袁崇焕,随后任由金兵入关大肆抢夺足足半个月,万万民众仰仗的一国天子居然如此任性乖张,仅仅用讽刺已经不能形容了。 “公主,事已至此,我们也无需再做眷恋,还是及早准备返程之事。”朵阿歹见萧蝶郁郁不乐,便开口安慰。萧蝶摇摇头,把镇神图扔在桌上,道:“皇帝欺人太甚。”朵阿歹道:“自从大汗西迁,大明皇帝已经停止优抚内赏,我们也不再是其附庸……”话还未完,朵阿歹突然起身推开窗,喝道:“谁?” 萧蝶望过去,见旗银江正蹲在走廊上,脚边有一盆摔碎的蟹爪莲。朵阿歹皱皱眉道:“主子谈话,奴仆竟然敢在旁骚扰。”萧蝶笑笑,起身问道:“你把花打碎了?”旗银江正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出现身上挂满骨头装饰的大叔,听萧蝶问她话,便站起来点了点头。萧蝶转身对朵阿歹道:“丞相,容我再思量思量。改日我再到驿馆找你商谈。” 朵阿歹应下离去。 旗银江走过来,一边拍着裤腿上的泥巴,一边说道:“那个是你老家的亲戚?”萧蝶坐下来,指指了茶杯,道:“他是父汗的左丞相,叫朵阿歹。”旗银江拿起水壶往杯里掺满水,自顾自喝了一大口,萧蝶抬头看她,旗银江奇怪,道:“你不是叫我喝茶吗,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萧蝶叹气,道:“我是吩咐你掺水。你若想喝那里还有没用过的茶杯,这杯我喝过了。”旗银江嘻嘻一笑,道:“我不介意。”话说着一下手没把住,碰翻了杯子,茶水嚯地洒在镇神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