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丹召集了萧蝶、速答台和左右丞相升帐议事，朵阿歹问道：“木良英将军之事不知大汗可有应对良策？”林丹点头道：“今日召集各位爱卿正是为此事。如今金人无意妥协，权宜之计只有遣我部军火匠师至金兵大营，向其保证在期限内做出百架佛朗机……”　　 话音刚落，毛伊罕立刻谏道：“大汗万万不可。此举无异于给战马钉了马掌，给海东青磨利了爪子，后患无穷啊！”朵阿歹看看毛伊罕，道：“毛伊罕丞相所言甚是，大汗三思。”林丹看看萧蝶，问道：“阿赫，你觉得怎样？萧蝶回视林丹，道：“父汗，军火匠师是我千辛万苦从中原带来，岂有拱手送与金人之理？”　　 帐内一时气氛凝固，林丹却笑道：“诸位所想我亦反复考虑。我当然不会让金人白捡了我蒙古的便宜，派匠师是虚，行间契是实。”朵阿歹一惊，随即问道：“大汗的意思是让匠师当细作？”林丹点头道：“正是。我部深入西北已有多时，对金人底细不甚了解。军火匠师恰能接近敌军军营内部，此去责任重大。”　　 毛伊罕略略思拊道：“匠师深入敌营确实方便，只是仍需依照金人要求造制佛朗机，这对我部仍是威胁。”林丹道：“图纸如何画，生铁如何铸，全凭匠师指示，何况造制佛朗机并非十天半月可完成，只要能在三四月之内及时掌握金兵动向，我部即可掌握主动，伺机而出。”　　 萧蝶道：“父汗，此去千里之隔，要如何保证匠师全身而退？”林丹看看她道：“军火匠师本是鹰军一员，鹰军肩负侦察之责，即便为国牺牲也是份内之事。不过佛朗机匠师是国家栋梁，我自会要求皇太极有所保障。”　　 萧蝶愤道：“金人之承诺岂能尽信！”林丹看她道：“我知你与几位匠师私交不错，不过这是特殊时期，你要公私分明。”萧蝶道：“这根本是两码事。”朵阿歹见状道：“臣以为此计可行，不过豪格若是得了匠师，定会带其返回盛京，故臣以为仍需派遣人手在盛京城内埋伏接应方才妥当。”　　 林丹道：“这是自然。”朵阿歹喜道：“如此一来，我朝困境即可解除，大汗圣明！”毛伊罕和速答台亦称赞。林丹摆摆手，道：“此事就这样决定。朵阿歹丞相，你负责致信豪格。”朵阿歹应道，随后又道：“父汗，既然我朝派匠师到盛京，是否也应要求金人遣人质至我朝为信？”林丹略略思拊道：“有理。丞相，你一并向豪格说明。”　　 略略商定了应对之策，几位丞相告辞而去，萧蝶留下来陪林丹喝茶，林丹看她一直皱眉，笑道：“你为什么不高兴？”萧蝶摇摇头，道：“没什么。”正说着话，侍女禀告道：“大汗，旗匠师来了。”林丹道：“进来。”　　 萧蝶惊道：“父汗……”林丹摆手道：“我亲自跟她说。”萧蝶正欲再争辩，旗银江已经走了进来，向林丹行了礼便坐下，林丹看她道：“旗姑娘，听说这几日佛朗机即可成型，不知胜算有几成？”旗银江道：“九成。”林丹满意地点头道：“如此最好。今日请姑娘过来是想商议一件事。”　　 旗银江道：“大汗请说。”林丹道：“我军将领木良英失手被金人生擒，如今要用佛朗机去换人。我想让姑娘到金营走一趟，做金人的军火匠师，为其造制佛朗机。这是明，暗里希望姑娘借此机会，能够传回对我军有用的战报。”　　 旗银江想了想，看看萧蝶又转向林丹道：“大汗，我只是匠师，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请主帅做决定。”林丹问萧蝶道：“阿赫，你不同意？”萧蝶起身道：“于公，此事变数甚多，有几成把握？于私，我答应过旗匠师的父母要好好照顾她，此去危险重重，我有负重托。父汗，我不会答应。”　　 林丹把茶杯放下，看看萧蝶道：“阿赫，你接管鹰军时答应过要以国家大事为重，如今你却百般推脱，举步不前。若是还有其他顾虑，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妨说出来。”萧蝶盯着他认真道：“顾虑就是……”　　 旗银江起身打断她，道：“主帅！”萧蝶回过头看她，顿了顿道：“父汗三思。”说着行了礼起身走出帐外。　　 47　　 47、第四十七章 约定 ...　　 旗银江一路追出来拽过萧蝶，急急道：“你怎么能顶撞你父汗？”　　 “是海兰珠撺掇他做了这荒唐的决定。”萧蝶咬牙道，“军国大事竟由她说了算，岂有此理。”　　 旗银江疑惑道：“她这么做，是冲我来的？”萧蝶顿了顿道：“那天她见到我帮你看脚伤。”旗银江道：“她想要支我走，然后好找机会对你下手？”萧蝶叹气道：“不知道。”旗银江笑道：“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我趁这机会混进金兵大营，窃取些战报来为蒙古军所用，不是皆大欢喜嘛？”　　 “哪有这么简单？”萧蝶道，“这完全是海兰珠冠冕堂皇的说辞。你人生地不熟，即使去了盛京也未必能安然脱身。我军若是能攻入盛京便罢，若是三年五载也攻不下来，难道要你一直待在那儿？”　　 旗银江道：“你怎么总往坏处想。皇太极正需要佛朗机，定然不会对我怎样，我在盛京性命无忧。若是我真能为你通风报信打了大胜仗，回来向大汗邀功请赏，不正好实实在在地气气她么？”　　 萧蝶没有答话，只是皱眉，旗银江又道：“再说，我已经有过一次做细作的经验。那次比现在要凶险，我不是也没事么？你对我有点信心。”萧蝶看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想反驳怎么也找不到理由，只好说道：“那一次经过周详安排，何况有我在你身边，自然要放心许多。如今你这一去，山高路远我该怎么顾及你？我不想让你只身涉险。”　　 见萧蝶仍是一脸郁郁的表情，旗银江上前拉她的手道：“我不会有事，怎么都要活着回来。”萧蝶只望着她笑了笑。　　 隔日豪格很快派使者回了林丹传去的信函，使者转达豪格愿意接受林丹的条件，用匠师旗银江交换狼军统帅木良英，附加条件是豪格送幼弟洛格至归化为质，期限半年，半年之后再以匠师交换王子洛格。　　 林丹权衡之下觉得妥当，当即便与使者商定了交换日期。林丹不愿声张，只草草准备之后便决定让旗银江动身。在萧蝶和朵阿歹的请求下，林丹同意半月后即由萧蝶带人潜入盛京城接应旗银江，见机行事。　　 萧蝶出了大帐便牵朴喇喇去牧场，此时正是晌午，牧民们都张罗着做饭，牧场上挤奶的奴隶也收了工，偌大的草场上空无一人，萧蝶任由朴喇喇找草吃，自己盘腿坐在草地上，随手掐了根草茎逗弄沙堆的蚂蚁。　　 正出神，忽见有条黑影靠过来，还未来得及反应，双眼已被蒙住了，萧蝶叹气道：“额哲，别闹了。”身后的小人儿泄气地垂下手来道：“阿姐，你就装装样子猜猜看嘛，每次都被你逮到，我一次都没有赢过。”这身着纯白镶金边袍子，俊俏的少年正是她唯一的亲弟弟，皇太子额哲，林丹百年之后的汗位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