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银江不屑道：“不知悔改。”仍然背对萧蝶，声音闷闷地。萧蝶仰面躺倒，看看抱着毯子蜷在一边的旗银江，伸出手指沿着她的背脊轻轻划下来，从脖颈一路到腰线以下。旗银江抖了一下，兀自缩进毯子里，仍没有理睬她。萧蝶顺势抓过毯子，把自己和旗银江裹在一起，手自然地绕过腰搭在小腹。旗银江也没有挣扎，只是叹口气道：“你再这样我就另找地方睡了。”萧蝶笑道：“你在生气，该走的当然是我。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想抱抱你，这点要求不过分吧。”旗银江没说话，萧蝶顺势又靠近一点道：“银江，你这么生气说明在乎我，我很高兴。除了父汗和母后，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我放在心上，我开心得都要哭了。”　　 她的声音一如初见面时那般凉沁沁，不过现在听来倒温柔许多。虽然知道这是吵架后哄人的说辞，旗银江仍止不住心里一动，问道：“是吗？”萧蝶在背后点头，又说：“只是我无拘无束地做事惯了，没想到会惹你生气。我保证不会有下次，再去见海兰珠也好，想要做什么也好，我都会把我的想法跟你说，你同意我才去做。好不好？”旗银江定定神道：“真的假的？”萧蝶搂紧她道：“真的。”旗银江说：“那你不会很委屈吗，好像我心眼小，故意欺负你。”萧蝶笑笑，道：“我只让你欺负，你也只能欺负我一个，换了别人我可不答应。”　　 旗银江一边埋怨自己的不淡定，一边止不住地心欢起来，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至少现在听来心里是满满地温暖。转过身来，萧蝶正笑盈盈地看着她，旗银江垂下眼睛道：“你怎么就能哄得我这么开心，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萧蝶笑道：“这当然是说明你爱我，舍不得让我着急。”旗银江叹口气道：“蝶儿，我有时会觉得害怕……”萧蝶问：“害怕什么？”旗银江道：“你是公主啊，公主一般都会身不由己，我们能一直这样……”话未落，萧蝶凑过来覆上她的唇，略略缠了一会儿才放开她，道：“银江，我是公主，你便是我的公主妃，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又是热烈地告白。萧蝶这样的女人，即便是在现代，恐怕也不多见，旗银江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担忧。现在被她吸引得深，被她爱得切，自己也不会不掏心掏肺地对她，只是以后呢，说不定就在明天、后天，她们的爱情就突然灰飞烟灭了。难以掌控的命运，看不见的未来，让人难以置信。　　 “要是我能带你回现代就好了，”旗银江突然叹气道，“我们那儿婚恋自由，绝对不会有逼婚这种事。”萧蝶想了想，道：“就算没有逼婚，难道就没有换了个模样仍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去成亲的？”旗银江不解道：“这又是哪一说？”萧蝶道：“想要做什么事，想要什么人，都得自己去争取，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适用。能被逼婚的人，不止因家族从旁撺掇胁迫，也是因自己没有足够智谋和力量去反抗罢了。”旗银江看看她，道：“你要怎么反抗。”　　 萧蝶笑道：“勿需劳心，这种事情我对付得来。”旗银江撇嘴道：“又来了，看不起人是吧。”萧蝶道：“别乱讲，我怎么会这么想？只不过你对各家族之间纠葛并不清楚，冒然牵涉其中只会招来敌视和危险。银江，你是我最亲密的人，我想要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旗银江看看她，道：“我也说明一点，我没那么脆弱，你若是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好了，不用顾虑我，我自会好好保护自己。”萧蝶笑笑，搂旗银江过来：“好，我知道了。”　　 此时天已经黑得深沉了，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说了大半天这才慢慢入睡。　　 第二天，林丹汗携同吉雅穆沁与诸谋臣、将军前往宝音圣殿。在祠堂中央，海兰珠早已盛装打扮好，她身披五彩羽毛大氅，一头秀发完全披散开来，戴了用金箔打造成的冠帽，双颊上划了紫色和明黄色的纹路，她清瘦却威严的样子在众人中很醒目。　　 萧蝶站在林丹身边，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海兰珠，海兰珠正往面前的火盆子里撒什么东西，嘴里念念有词，周围围着两个舞来舞去的萨满巫女。满屋子都是敲打钝器的沉闷声音。　　 旗银江拉了拉萧蝶，问：“他们在等什么？”萧蝶低声道：“等长生天的指示。”旗银江疑惑：“长生天……？要怎么指示？”萧蝶道：“宝音圣女会传达长生天的指示，只有她才能跟长生天对话。”旗银江道：“那她不是怎么说都可以？”萧蝶笑了一下：“这是严肃的事情，别乱说。”旗银江不置可否，再看海兰珠，她正跪在火盆边，双手高举，身体慢慢后仰，最后躺倒在地，萨满巫女捧过金盆来朝她身上洒水。过了好一阵，海兰珠大大呼了一口气，又慢慢站起来，目光仍然涣散，她怔怔地看了看远方，吐出几个字来：“尔等……”　　 这声音很奇特，音色清爽，音线却低沉，只听到这几个字，林丹汗率先单膝跪到在地，文武百官跟随下跪。海兰珠闭着眼睛，又一字一顿道：“以柔克刚，以阴胜阳。”说完这几个字便陡然卧倒在地，萨满巫女连忙赶上来扶。海兰珠依然昏迷着。　　 旗银江看得眼花缭乱，她忍不住道：“她在说什么？”萧蝶摇摇头道：“要等圣女醒来解释才知晓。”她的表情仍然很莫测，旗银江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奇妙？”萧蝶回神过来问：“什么感觉？”旗银江道：“你的青梅竹马啊，现在是通神的巫女。”萧蝶笑笑道：“她本来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有独特之处也是情理之中。”旗银江道：“仙子？”萧蝶点头道：“海兰珠从小就会吟诗作赋，精通乐律歌舞，在贵族世家中是很有名的小姐。”旗银江道：“这么有名的小姐，偏偏来做圣女，岂不是可惜了。”　　 萧蝶笑道：“在我们这里，有时圣女的权力比大汗还要大。”旗银江看看她，萧蝶迎上她的目光道：“怎么了？”旗银江别过头去，道：“原来圣女还是权力派。”萧蝶摇头道：“不过，汗王若是受制于圣女，怎么可能做出有利国家社稷的决定。”旗银江笑起来，道：“你不怕让你父汗听了去？”　　 林丹仍然恭敬地跪着，萧蝶撇撇嘴，道：“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不过是做给母后看罢了。”　　 说话间，海兰珠苏醒了，她站起身来拿柏枝沾了水往周围洒了洒，然后径直来到林丹面前，道：“呼图克图，汝之七女阿赫郭斡若统帅鹰军，必硝火兴盛，所向披靡。”言毕身子一软，兀自往后倒去。　　 林丹叩谢，沾了水来洒，随后命人好生照顾海兰珠，随后和吉雅穆沁说道：“皇后，既然长生天都答应，你我也不便反对了。”吉雅穆沁冷然道：“大汗既然如此坚持，臣妾听命就是。不过，臣妾有一请求。”林丹道：“皇后但说无妨。”吉雅穆沁道：“阿赫虽为鹰军统帅，但仍是公主，她与速答台王爷家的婚事还请大汗作主，早些把日子定下来，我这当母亲的也算了了一桩心事。阿赫出嫁了，我的责任便完满了，还请大汗体谅臣妾爱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