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蝶道：“我负责新娘的安全，自然要看着她，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责任？”嬷嬷不敢再说，只得放行，萧蝶走进帐内，只见榻上端端正正坐了一个女子，她穿着蒙古族嫁衣，头上蒙了红盖头，周围洒了象征喜庆的迎春花和各种坚果。　　 萧蝶走近她身边打量了一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一阵，盖头下忽然出声道：“阿赫郭斡？”萧蝶一时觉得耳熟，又想不起名字，正在疑惑，只见新娘扯了盖头站起身，萧蝶这才发现，她竟是马喀塔。　　 “怎么是你？”萧蝶问。　　 马喀塔笑道：“不然你以为是谁，是旗银江？”　　 萧蝶道：“皇太极送你这位大长公主来和亲，看来是他要心痛一番了。”　　 马喀塔道：“你根本就是想掩饰自己失望的心情。”　　 萧蝶笑道：“今日是我弟弟的大喜之日，我为何要失望？”　　 马喀塔看看她道：“没有最好。不过，既然你这么看重你弟弟，为何还要擅闯新妇的毡帐，也不怕冲了喜气。”　　 萧蝶猛然醒悟过来：“我这就出去。”　　 “你不想知道旗银江现在怎样吗？”马喀塔突然从背后传声道。　　 萧蝶回头看看她道：“当日我为了救额哲，扔下她一人在盛京。我知道对不起她，所以……”　　 马喀塔问：“所以什么？”　　 萧蝶摇头道：“没什么。”　　 马喀塔叹口气道：“旗银江随使者团代表父汗到俄罗斯国求援去了。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萧蝶默然道：“俄罗斯国……”　　 马喀塔点头道：“听说要走一个多月，这会儿可能只走到一半的路程。即便见到了俄罗斯国皇帝，谈判也要十天半月，再往回走，这一来一去耽搁，少说也要数月，总之能回来还算好，若是那脾气暴躁的皇帝发了火，只怕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萧蝶走回来问：“她为何不告诉我？”　　 马喀塔笑道：“她不是托我跟你说了嘛。”　　 萧蝶知道她是调侃当日自己托她向旗银江转达自己离开盛京的事，这会儿也被呛得一句话说不来。马喀塔继续道：“你是你父汗的左膀右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银江是什么呢？她不过我父汗众多女儿中的一个，当时身中蛇毒差点没命，就算身体没事，她也不可能如你这般能自由左右自己，你要她，她就能跟你走，你不要她，她就只能乖乖待在我父汗身边。你为了弟弟一走了之，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萧蝶看看她：“我没说不要她。”　　 马喀塔满不在乎：“你跟我说可没用。你的弟弟是未来汗王，有多少人宠，有多少人捧，而银江，只有你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你走了有对她解释过一句吗？别说是她，就算我是一个外人，我也看不下去。”　　 83　　 83、第八十三章 相惜 ...　　 萧蝶沉默一阵，道：“这些话，也是银江让你转达给我？”马喀塔摇头道：“她根本不知道我嫁给额哲，在父汗做出和亲决定之前她已经出发去北方了。”　　 萧蝶站起身道：“今夜的古列延格外热闹，大概要到明日凌晨，你若是乏了可以随意歇一歇，我就在帐外，有事让嬷嬷来通知我。”　　 马喀塔笑了一下，放下盖头不再说话，萧蝶看了看她，走了出去。　　 此时的大草滩上到处都是欢歌笑语，林丹与众位牧民一起在场地中央跳起了舞，四周篝火很旺，萧蝶仍觉得风吹来凉飕飕。当初是自己硬要把旗银江从荒莫村带来草原，才会让她陷入这重重争斗漩涡，马喀塔说得一点没错，她有周旋于其中的资本，而旗银江，只有她。　　 习惯了将生死置之度外，习惯了来去自如的不羁，所以以为旗银江也会习惯。却忘了她从故乡来到这里还不到一年，自己用十多年习得的种种行为方式，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接受？　　 原来是自己一直在强迫她，逼她要适应自己要走的路，却从来没有问过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接不接受。　　 即便这样，她已经做得很好。　　 看不惯战场上的死斗，仍为她做红衣佛朗机，　　 替皇太极受过被八部族人排斥，仍舍命救了额哲，　　 忍受自己与海兰珠的纠葛，仍阻止伤害海兰珠的事，　　 说一句你要好好待着，她便甘愿待在皇太极的深宫，　　 从把旗银江关在明朝京师的府邸，到让她上山诱惑悍匪孔有德，再到来归化城因为做佛朗机被马贼劫去，直到让身重蛇毒的她留在冷冰冰的永灵宫，萧蝶突然想不出自己为旗银江做了什么，明明承诺过只喜欢她，绝不会留她一人，结果最会欺负她，惹她伤心的人就是自己。　　 嘴上说着爱，实际上什么也没做到，言出必行的阿赫郭斡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人？　　 “公主！你怎么还在这儿，大汗找你呢。”哈吉从远处跑来，见萧蝶靠在帐沿边，开口道，“大汗说……”忽见萧蝶脸色不好，哈吉改口问道：“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不开心？”　　 萧蝶摇头道：“难得有这么喜庆的婚宴，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哈吉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自从上次设宴庆祝大捷咱们就没这么热闹过。说也奇怪，每次草原上有什么喜庆的事，旗姑娘就不在，反而打仗什么的就让她碰上……”话音刚落，哈吉忽反应过来面前是萧蝶，忙改口道：“没有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蝶看看她，道：“哈吉，你是不是也觉得旗姑娘很可怜？”　　 哈吉看她面色平静，犹豫道：“其实我倒是好奇公主为什么没带旗姑娘回来，虽然她答应了圣女，但是……”　　 萧蝶疑道：“答应圣女？答应了什么？”　　 哈吉奇道：“公主不是在盛京见到旗姑娘了吗，难道她没有跟你说？”　　 萧蝶愈发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跟海兰珠有关？”　　 哈吉看了看左右道：“华吉叮嘱我不要说，不过我觉得心里憋得慌。当初公主被大汗关进大狱还要流放，旗姑娘就说要找圣女为你求情，再后来旗姑娘突然消失不见了。华吉跟我说，肯定是圣女不喜欢旗姑娘……”　　 还有这件事，所以她才会写那张含义不明的字条，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独自离开归化？　　 花儿浪同她一起消失，她们并不是同谋，而是花儿浪早就盯准了这个时机，要把旗银江带回皇太极身边。　　 她完全是为了救自己脱困，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盛京，否则她会情愿陪自己在大草原上毒发身亡。　　 银江，你怎么这么傻！　　 “公主，公主……”哈吉摇晃萧蝶，问道，“你怎么了，大汗还在等你……”　　 萧蝶回神过来道：“告诉父汗我不舒服不去了。”说完转身回到马喀塔的新帐，嬷嬷拦也拦不住，只能由她再次往新帐里闯。　　 萧蝶伸手扯下马喀塔的盖头道：“还有一句话，说完就不会再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