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看了看林丹,走下床榻道:“请公主借一步说话。” 萧蝶走远了几步,又问:“父汗患的究竟是什么疾病?” 御医沉默一阵道:“依照症状来看,恐怕是天花。” 萧蝶一惊道:“怎么会是天花?”说着便要走近了瞧,御医拦住道:“公主,不可过近接触大汗,不然你也会有染病危险。” 萧蝶道:“若是天花,是不是说,父汗没救了?” 御医沉默不语,算是默认。额哲焦急抓住萧蝶道:“阿姐,我不让父汗死,父汗不能有事。”萧蝶拍拍他,思拊一阵道:“大夫,此事重大,决不可对外泄露半句,否则你项上人头难保。” 御医拱手道:“臣谨记。” 一时间,萧蝶将林丹帐内所有服侍的侍从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对所有大臣、嫔妃都统一口径大汗偶染风寒,需卧床休息几日。 做完了这一切,萧蝶又去看了海兰珠,得知她今日只是安心养身子,没有接触过林丹汗,这才放下心来。海兰珠见她郁气难消,便问道:“你父汗有事?”萧蝶看看她道:“没事。” 海兰珠不屑道:“我好歹是大汗孩儿的母亲,他有什么事难道也要瞒我?” 萧蝶笑笑,道:“你还有多久生。” 海兰珠道:“约有一月。” 萧蝶道:“我会提前准备好,你不用担心。这几日你不要随意走动,饮食用水会有侍女专门给你送来。” 吩咐好一切,萧蝶这才回到自己帐中,顾自倒了杯茶来喝,旗银江道:“今日见你歇也没歇过,不早些休息?”萧蝶摇摇头道:“父汗患了这个病,只怕是凶多吉少。我必须要熬到让额哲坐上汗位才能歇。” 旗银江走到她身边坐下道:“额哲不是唯一继承人吗?难道还有人跟他抢汗位?” 萧蝶道:“额哲年纪尚小,父汗平日有事都是嘱托我,他根本没有机会锻炼,突然要做汗位自然会有人不服。说来,这也是我的错,怪我太争强好胜,反而成了他的障碍。” 旗银江打断她道:“额哲很敬重你,只是他天性纯良,也没城府,或许不适合汗王之位。”萧蝶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旗银江看看她,继续道:“并是不所有得天花的人都会没命。” 萧蝶看她道:“御医已经说没办法医治。” 旗银江摇头道:“那是因为一般人不敢接触病人。如果能熬过发病最严重的七八天,病人活下来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萧蝶不解道:“要怎么熬?” 旗银江道:“当然是贴身伺候,每日擦身喂饭,用芨芨草熏屋子,服用一些退热汤药。” 萧蝶道:“御医说就算与病人同处一室仍有可能染病,贴身伺候……” 旗银江道:“让我试一试。” 萧蝶立刻否决道:“不行!我不答应!” 旗银江劝道:“我以前身体很好,不妨事的。” 萧蝶站起身道:“那是以前,何况你身上蛇毒才好,虽然父汗性命重要,但是我不会让你犯险。” 旗银江道:“难道你忍心见你父汗就这么没了?” 萧蝶顿了顿道:“要去也是我去,你把方法告诉我,我照着做。” 旗银江道:“你父汗已经身处危境,如果这法子没有用,你岂不是也白白送命?” 萧蝶咬牙道:“总之我不会答应让你去,说什么都没用。” 两人争执了一夜也无结果,第二天一早,萧蝶醒来,发现旗银江仍托腮在桌上写写画画,她走来问道:“晚上没睡?”旗银江点头道:“睡不着。”萧蝶把她手里的笔拿过来道:“别伤了身体,去歇一歇。” 旗银江坐着没动,萧蝶摇摇她的肩,道:“怎么了?” 旗银江道:“我想到一个办法。” 萧蝶看看她道:“你还要跟我争?” 旗银江摇头道:“我想到我们那里预防天花的办法,或许可以仿造着来做。” 萧蝶道:“什么意思?” 旗银江道:“把发病的畜生身上的痘,种在人身上就可以起到预防作用,这样再接近病人就不怕被传染。只是如果种痘不成功,接种的人就会危险。” 萧蝶思拊一阵道:“需要多少时间?” 旗银江道:“只需要三天,种痘的人过了三天没事就说明种痘成功。” 萧蝶道:“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让我来吧。” 旗银江看看她,萧蝶又道:“当然是我,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还可以再想办法救我,如果真的救不过来,我为父汗而死,也没什么好说。” 决定好之后,萧蝶立刻吩咐寻找得天花的牲畜,花了一整日,终于从牧民找到一头正患天花的黄牛。旗银江从牛身上取了痘种,拿回放置了一阵,又命人准备了一些芨芨草、艾草、荆棘等物,这才对萧蝶说道:“一会儿你要把自己的感觉都告诉我。” 萧蝶面色平静,点头道:“好。” 旗银江把匕首在火上烤过消毒,随即在萧蝶手背上划了一刀,又将痘种与血液相溶,再用棉布包扎,做完这一切,旗银江才扶萧蝶歇息,一面又问:“感觉怎么样?” 萧蝶道:“伤口有点疼。” 旗银江吩咐哈吉做一点安神的汤药来,萧蝶服了之后神色缓和了一些,旗银江一直守在一旁照顾,期间萧蝶体温忽冷忽热,人晕得神思恍惚,直到晚上吹了些寒风意识才恢复一些,夜里勉强睡了一阵,直到第二日身体又开始滚烫。 哈吉和华吉两人守在一边给萧蝶打扇,哈吉一面扇扇,一面抹眼泪,旗银江神色平静道:“别哭了,你们心神不定会影响她的心情,她现在需要集中心力。” 哈吉道:“我跟了公主十多年,从来没见她病成现在这样,哪像你这么无情。”一面又是止不住眼泪往下掉。 旗银江看看哈吉,给萧蝶擦了擦汗道:“她这么孝顺,老天都怜惜她,不会有事,她不会有事……” 其间又晕过去两三次,直到第三日清早,萧蝶才顺利醒过来,只是身子还发着虚汗,其余倒没什么不适,旗银江摸了摸她的胳膊道:“试试看能不能动。” 萧蝶站起身左右活动了一阵,道:“没什么,只是有些软绵绵。” 旗银江道:“那是自然,你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哈吉在煮粥,一会儿就送来……”话音刚落,旗银江却忽地倒了下去,萧蝶勉强扶住她,轻声唤道:“银江、银江……”仍无反应,萧蝶着急起来,见哈吉进来便道:“找御医来看看。” 哈吉把粥放下,把旗银江抱过来看了看道:“旗姑娘好像睡着了。” 萧蝶愕然道:“睡着?” 哈吉点头道:“公主你晕了多久,她就醒了多久,我和华吉还轮流着睡一睡,旗姑娘是眼睛都不眨的守着你,你哼一声她都要紧张半天,这个样子就是铁打的撑个三天只怕也熬不住。” 萧蝶摸了摸旗银江的脸廓道:“扶她去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