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掀帐帘,一袭寒凉的刀光便闪过来,萧蝶偏头躲过,顺手握住对方持刀的手,再一翻转顺势推搡到地,她又紧跟上前,一脚踢开了落地的马刀,抓起倒地的马贼狠狠给了一个膝撞,马贼大叫一声,抱着肚子倒在地上。萧蝶冷眼看了看他,这才望向坐在床榻上的吉雅穆沁,海兰珠在她身边坐着,脸上似有泪痕,萧蝶只当没看见,径直走到榻前。 “怎么是你来?”吉雅穆沁扶了扶额,脸色有些发青。萧蝶笑笑道:“这个时候才知道女儿贴心,当然是我来保护你。”吉雅穆沁不理她的调侃,问道:“外面打起来了?”萧蝶点头道:“无须担心,只是一伙搅乱的马贼,想来是穷饿许久,要来劫钱粮。” “只怕没这么简单,要粮食自会去仓库,为何来我的毡帐?我这里除了侍女什么都没有,他们又不来劫人。”吉雅穆沁叹气道,“你仔细问问,是哪个部落不安分,等你父汗回来处置。” 萧蝶问:“父汗出去游猎?我怎么没有听说?”海兰珠给吉雅穆沁端了杯茶道:“大王带娜木钟娘娘进城赏灯,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萧蝶看她一眼,又问吉雅穆沁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今晚上一闹我担心你的病又要犯。”吉雅穆沁摇头道:“不碍事,我也是见惯了风雨的人,今晚倒是为难了海兰珠,她从祠堂过来陪我,偏偏遇到这种事。” 海兰珠道:“皇后这是哪里话,若有危险也应是海兰珠为娘娘挨上一刀。”吉雅穆沁握了握她的手,没再说话,萧蝶看海兰珠脸上仍有隐隐泪痕,问道:“你哭什么?圣女不是都能未卜先知么,今晚是吉是凶你难道不知。”海兰珠抿了抿嘴不说话,吉雅穆沁拍了萧蝶道:“没规矩,这种话是你说的?就算是圣女,也不可能事事预知,天命浩瀚,我等凡人能窥其一已是万幸。” 萧蝶撇撇嘴没再说话,正沉默间,侍从走进来道:“主帅,该抓的都抓了,只是死了不少。”萧蝶点头道:“押回去。”说着起身要走,吉雅穆沁道:“你要走了?”萧蝶道:“我留了人在你帐外看守,不必担心。”说着又看向海兰珠道:“今晚你不要独自回祠堂,我怕路上会有意外,就留在母后帐内歇一宿,明日我再派人送你回去。”海兰珠笑了笑,道:“谢公主惦记。” 出了皇后毡帐,萧蝶牵了朴喇喇,又让侍从把抓来的七八个马贼一顺儿栓在马后,一行人马刚走出半里地,忽然一个小兵疾驰而来,迎面便慌慌张张道:“主帅,炼铁营帐起火,阿木尔将军正往那边过去。”萧蝶心头一惊,问道:“怎么回事?”小兵道:“缘由不甚清楚,突然就看到那个方向冒出浓烟来……”萧蝶勒转马头踱到几个马贼身边,抽出马刀,挑了个意识还算清醒的马贼,径直拿刀面抬起他的下巴,问道:“是你们捣的鬼?”那马贼只死死盯着她,并不答话,萧蝶微微侧了侧刀面,刀锋迫进脖颈,她倾身问道:“我再问一次,烧营帐的人是不是你们同伙?”马贼别过脸去,冷笑着哼出声来,却并不答话。萧蝶看看他,扬起马刀砍断了他手上的绳索,牵了过来系在朴喇喇鞍上,又道:“也好,过去看了便知。”说完便扬鞭朝座下挥去,朴喇喇立即狂奔起来,那马贼站立不稳,眨眼功夫便被拖出几十米远,萧蝶好似浑然不知,只命三百人马跟她往炼铁营帐来了。 直到营帐快要烧到帷幔顶部,旗银江和李朝丹等人才走出来,刚现身,几个马贼立刻涌上来,瞬间,十几把明晃晃的弯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奈达达正欲抽刀,还未出鞘便被打翻在地。旗银江看看他,道:“百户长,稍安勿躁。”领头马贼走上前问道:“你就是匠师旗银江?”旗银江点头道:“正是。”马贼道:“把佛朗机图纸交出来。”旗银江摇头道:“在那营帐里。”马贼怒道:“你故意放火?”旗银江笑道:“你还不笨嘛。” 马贼一下抽刀劈过来,道:“信不信我杀了你?”旗银江道:“想杀尽管动手啊,要图纸没有,要命有一条。”马贼一把扯过旗银江的头发把她摔到地上,道:“马上再给我弄一张出来,否则别怪我取你命。”旗银江坐起来,擦了嘴角的灰土,道:“我画了你就能放过我们?”马贼冷笑道:“你若是重新画出一张来,我看得满意就放了你们,否则,这里的人我要通通杀光。” 旗银江道:“这图样即便给你你也未必看懂,要来做什么?”马贼道:“少罗嗦,画还是不画?”华吉见旗银江仍不改口,赶紧喊道:“画!当然要画!你让我劝劝她,成不成?”马贼看看她,摆摆手,跟班随即放了华吉,华吉赶紧走过来扶起旗银江道:“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你随便糊弄一张图不就得了?”旗银江低声道:“把图交出来只怕我们都会被灭口,这会儿只能拖延时间,等主营的人来救。”华吉听得不甚明白,却也大致懂了旗银江的意思,她叹口气道:“你说的也有理,难不成今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旗银江摇头道:“她们一定会来。” 华吉正欲答话,马贼却等得焦躁,吼道:“你这娘们磨蹭什么?”华吉苦叹一声,随即提高声音道:“你就画吧,一张图纸就能换我们几人的命。”旗银江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上一张图纸画了整整三天,此刻你即便给我三个时辰,也未必能画得出来。” 两人正一唱一和,忽见一小喽啰奔来在领头马贼耳边嘀咕一阵,马贼脸色一变,径直过来拎起旗银江和华吉道:“给我拖延时间,等人来救?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西天。”说着一把扯过华吉,举刀就劈了下来,华吉惊叫一声捂住脸,却突然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滴在脸上,她移开手,那点滴滚烫竟是殷红的血。 抬头看去,旗银江正握着马贼的刀刃,血从她的指缝中汩汩往外流。 “你这丫头……”马贼不知是惊还是怒,兀的抽回马刀,举刀又要来砍旗银江,几刀落下,旗银江却忽的灵活闪开,马贼气极,大喊道:“把她给我绑起来。”几个喽啰赶上前抓,很快把旗银江绑了个结实,马贼头这才走过来,道:“你这匠人有点骨气,不过在草滩子上有骨气的不是悍匪就是死人,你一个姑娘家何苦要赔上性命?”旗银江冷笑道:“你是说你抢人家东西抢得有骨气?若是要我赞同这强盗逻辑,还不如做一个死人。” “你……”马贼眯起眼看她,喽啰凑上前道:“老大,这里起火,只怕还会引来救兵,不如把他们统统抓回去慢慢拷问,不怕吐不出来。”马贼随即应允:“都带走,都带走。上马!”说着便扯过旗银江,一把拎在马鞍上,又让喽啰带了华吉、李朝丹,正欲驾马走,喽啰又喊道:“老大,这人怎么处置?”马贼回头看,奈达达正被捆成一团扔在地上,他冷笑道:“没用的人当然是杀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