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蝶笑笑:“我说笑呢,意识不清楚时候说的话哪里能当真。”说完看了看绞在脚踝的毯子,又道:“你是怕我着凉嘛,还帮我脱衣服,盖绒毯。”萧蝶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旗银江却更觉得闷,床榻边燃着高高的烛台,蜡油滴在银质托盘上堆成树状,屋内静悄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公主,木良英将军有东西送来。”屋外的侍女突然出声。萧蝶撑起身子,说道:“进来。”侍女随即端着一个小盒子走来,萧蝶揭开来看,原来是一小盅花香油,萧蝶捧起来闻了闻,道:“味道不错,应该是霜打过的雪莲花蕊。”侍女附和道:“这种花油对提神醒脑有奇效,一般人很难找得到。”萧蝶盖上盒子,问:“木良英人呢?”侍女说:“将军把这个交给我就走了,他让我转告公主早些歇息。”萧蝶一边听着,一边打量盒子,发现盒子底部嵌着一张字条。 旗银江抱手坐在一边没说话,萧蝶顾自把条子展开,略略扫了一遍,转头对旗银江说:“银江,你帮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我头晕得厉害。”说着递过条子,旗银江正好奇上面能写什么,接过来看了看,撇嘴说道:“人家约你明晚相见。”萧蝶哦了一声,又问:“还有什么?”旗银江顿了顿,道:“还有首情诗……” “知道了,别念了。”萧蝶按了按太阳穴,拿起花油递给侍女:“这个送给你,去休息吧,再有人来就说我睡了,不用通报。”侍女欣喜万分,接过花油谢了萧蝶便退了出去。萧蝶回过头,见旗银江还捏着那条子琢磨,皱眉说道:“还舍不得放下,什么诗这么迷人?”还未等旗银江答话,萧蝶伸手就要夺字条,旗银江一把藏在身后,道:“刚才要让我看,这会儿又想反悔?”萧蝶叹口气道:“拿给我。”旗银江往后挪了几步:“不给。” 萧蝶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的躺下,转过身去不再理她。旗银江这才把字条拿出来,慢慢念道:“思渡飞□,念打漠孤烟,者别寻沧海,伊染雪莲猜……”旗银江一字一句念得很慢,后面还有十几句,萧蝶终于忍耐不住,翻过身来问:“有完没完?这种淫词艳赋很有趣吗?”她眼神有些迷散,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不知怎地,看到她这样子旗银江心里的烦闷突然减退了不少,如果她要是兴高采烈,那反倒……旗银江把字条扔到小桌上,道:“我看木良英也是投其所好,你难道不喜欢他扮作深情来讨你欢心么?”萧蝶吸了口气,仰面望着屋顶道:“你会不会有这种感觉,周围人自以为了解你,其实你明白他们看到的根本只是表面。” 旗银江没回答,萧蝶兀自又闭了眼睛道:“不早了,有事明天再说,先睡吧。”旗银江和衣在另一边躺下来,与萧蝶隔了大概有一臂的距离,她望着萧蝶的背,问道:“你怎么不回自己的屋里?”隔了一会儿萧蝶才答:“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本来在席上就想着要先看看你病情如何。这会儿太晚了,我就在这儿睡一宿。”隔了好半天旗银江才喃喃道:“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误解。”本以为声音足够轻,没想到还是让萧蝶听了去,她问:“误解什么?” 旗银江心里咯噔一跳,也翻了身子背对萧蝶,道:“没什么。”这个时候才发现,要说出自己的疑惑和委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至于要面对内心深处的渴望,那似乎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 她是绝不可能只守候自己小幸福的公主,旗银江突然觉得明白这个事实比什么都要残酷。 “银江。”萧蝶的声音逐渐清晰,旗银江忽地感觉一阵热气逼进自己,萧蝶竟然又自作主张缠了上来,手臂自然而然地团住了自己。她的脸就抵在自己颈边,旗银江甚至感觉得到她一呼一吸带来的微麻感。又是一阵心猿意马,旗银江还没细想,只凭本能便想挣开萧蝶,没想到萧蝶竟愈搂紧了她,道:“既然如此,那昨日为何要推开我?”这话没头没脑,语气颇为怨愤,旗银江略略回了头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推开你。”萧蝶把额头抵在她的后背上,道:“你喊冷,我们两人抱着取暖那次。” 旗银江蓦地回忆起萧蝶莫名的脱轨行为,还有后来自己终于找到理智,喊她别过来。她是指这个? 旗银江回道:“那是因为……你……”萧蝶打断她:“你倒是知不知道,这样把人推开很伤人家的自尊心?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孩子……”她的声音幽幽浅浅的,一点气势都没有,她是在撒娇?旗银江愈发迷惑起来,回忆当时的情景,萧蝶明明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又被她戏弄了,难道她真的,真的因为突然被推开了感到尴尬,然后还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也并不是说不通,那个时候她们正在热吻,吻得忘情,是自己突然心慌意乱做出了与氛围不符的行为,而且萧蝶还因为这个在计较和生气。 原来她在意。 旗银江心里像是霍的开了个口子,这两日来的怨念都被放了出来,顿时轻松多了。不过,这个时候怎么会提起这件事,旗银江看着萧蝶绕出来围在自己腰上的手,情不自禁的伸手覆在上面,萧蝶的手依然很凉。 萧蝶身体往上蹭了蹭,贴在旗银江耳边问道:“银江,你推开我是因为讨厌我么?” 当然不是。旗银江心里回答,嘴上却一个字也没有,她只摇了摇头。 萧蝶又说:“那我再吻你一次,你还会不会推开我?” 旗银江又慌起来:“这是两码事,你……你不要乱来。”萧蝶道:“一码事。”旗银江说:“哪有人随随便便就做这种事,你也太放……放得开了。”萧蝶像是没听到一般,凑上前来轻啄了旗银江耳垂,旗银江扭头躲开,急急喊道:“你又想做什么?”萧蝶不管她的抵抗,又落了几个吻在脸颊,这才轻靠在她肩上说道:“银江,我很喜欢你。” 旗银江一时反应不过来:“那会儿你明明……”萧蝶问:“那会儿怎么了?” 就在刚才,你明明说,你有喜欢的人。 旗银江还想再仔细想想,心神却不稳起来,萧蝶的声音又在脑后响起:“说啊,我做什么了,给你机会解惑答疑,免得又在心里胡思乱想。”旗银江定了定神,说道:“你明明说,你有喜欢的人,难道不是那个木良英。”萧蝶笑了一声,道:“你吃味了?”旗银江叹口气坐起来,道:“别避重就轻,他是你的未婚夫,这才是重点。你既然迟早都要嫁为人妇,现在就不要来招惹我。”萧蝶也跟着坐起来,撸了撸头发道:“如果我和他成亲,你就要放弃我吗?” 你……怎么这么说不通。旗银江咬着唇不说话。 萧蝶撇撇嘴,说:“不公平。你不是也有过未婚夫吗,我可没有说因为你要成亲就不再理你。”旗银江百口莫辩,总不能说,那是豆丫,跟自己无关。她索性心一横,道:“那不一样,我只是民女,要成亲还是要休夫那都无所谓,你是公主,这种事情你做不了主,终究还是会身不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