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萧蝶端起茶来喝了一大口,顿了顿道:“知道了。” 转眼即将到三日约定之期,林丹和朵阿歹、毛伊罕以及几位辅政大臣左右商议也没个结果,豪格是铁了心要拿到崇祯皇帝编造的一百架佛朗机,丝毫不肯让步,弘吉剌部则是速答台引头,几位元老级长辈纷纷出动轮番向林丹施压定要赎木良英回来,几日下来林丹已是焦头烂额,应接不暇。 傍晚太阳刚落山,旗银江回到帐内,萧蝶不在,只有一个侍女在收拾,见到旗银江便微微一笑,起身要出去,旗银江叫住她道:“不妨事你做你的。”侍女点点头,抬起水罐走过来,旗银江移了身子让她,侍女却突然闪了身子,水罐忽地摔下来,旗银江躲闪不及,脚面被银质水罐重重砸到。 “旗姑娘,我……我……”侍女惊呼一声,赶紧俯身查看,旗银江忍住疼,勉强笑道:“没关系,帮我拿些热水和干净手帕来。”侍女赶紧扶她坐下,慌慌张张往外走,刚到门口就碰到萧蝶进来,侍女略略行了礼,萧蝶问:“做什么这么慌?”侍女道:“水罐掉到旗姑娘脚上了,我去找热水给她敷一敷。”萧蝶往帐内望去,旗银江正捧着脚坐在榻边,萧蝶道:“去吧。”侍女点头走了。 萧蝶走到旗银江身边,蹲下来道:“我看看。”旗银江皱了眉,道:“不用。”萧蝶没理她,径直脱了她的鞋袜抬起脚面来看,已经有一大半红肿,萧蝶轻轻碰了碰红肿处,旗银江立刻皱紧眉,微微哼了一声,萧蝶道:“我帮你揉一揉,不然筋骨纠结会更难受。”说着也没管旗银江回答,慢慢把脚背放到自己膝盖上,轻轻按压起来。 旗银江痛得冷汗直流,又不能叫出声来,只能兀自抓紧了榻沿强忍,萧蝶看看她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要是痛得受不了就出声,我又不会笑话你。”旗银江缓了缓神,道:“你……”萧蝶抬头问:“我什么?”旗银江没说话,萧蝶也没计较,低下头继续揉,隔离一会儿问道:“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正说着,旗银江却突然挣扎着把要脚收回去,萧蝶抬头看她,旗银江正往前望,萧蝶回身看去,发现海兰珠正站在门口,神情捉摸不定地也在往这边看。旗银江抓住脚踝把脚挪到榻上自己揉起来,萧蝶站起身来问:“你找我有事?”海兰珠笑笑,道:“公主,借一步说话。”萧蝶愣了愣,海兰珠已经掀起帐帘,冲萧蝶道:“我在外面等你。”说着已经转身出去,萧蝶回头看看旗银江,道:“等我一会儿。”旗银江偏头道:“她叫你就走,你长在她身上的?” 萧蝶俯身搂她来吻了吻她的头发道:“马上回来陪你。”说着出了帐。 天色已昏黄,海兰珠站在围栏边上逗弄一只跳起来要草吃的小羊羔,萧蝶走到她身边问:“什么事?”海兰珠未答,等羊羔吃完手里的一把草才转身道:“这里人多嘈杂,换个地方说话。”萧蝶道:“在这里不能说?”海兰珠看她道:“你多走开一会儿,那红发丫头也不会被狼叼了去,紧张什么?”萧蝶皱眉看她,海兰珠莞尔,道:“还是说你怕单独和我在一起?” 萧蝶偏了头道:“那等你想说了再来找我。”说着要走,海兰珠却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跟我来。”说着便绕过围栏,径直往营地后的树林去。 离哨岗约有半里地,海兰珠才停下来,萧蝶左右看了,问道:“来这里做什么?”海兰珠道:“可以说话的地方。”萧蝶径直抱了手靠在树干上看着她,海兰珠缓了缓神,这才道:“听说最近你们在为木良英的事情发愁。”萧蝶问:“父汗告诉你的?”海兰珠避开不答,反问道:“你想到办法没有?”萧蝶道:“没什么办法,他们的条件太苛刻。” 海兰珠抬眼看了看她,慢慢道:“既然一时不可能找到那么多武器,何不把造武器的匠师直接送给金人?这样他们想造多少便造多少。”萧蝶没答话,海兰珠笑道:“怎么,舍不得了?”萧蝶问:“什么意思?”,海兰珠继续笑道:“你和那红发丫头关系不一般,难道我是第一个看出来的人?” 萧蝶道:“与其和我闲扯,你不如去好好侍奉父汗,他这几日寝食难安正需要你照顾。”海兰珠道:“这个时候又想起来要把我往外推?”萧蝶笑道:“我怎么敢拦了你的好事,我自会躲得远远的,让你看不见也不烦心。”海兰珠推她一把道:“她是什么地方迷住你?”萧蝶看她道:“与你无关。” 海兰珠冷笑道:“你就不担心这件事被大汗知道?”萧蝶道:“有什么可奇怪,同样的事你不也对我做过?”海兰珠盯着她问:“你是真心喜欢她?”萧蝶道:“你还是顾好自己,我的事情不用你来插手。” 海兰珠道:“你的事?你以为你的事就是你一个人的事?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黄金家族的颜面。你若是随便玩玩便罢,若是动真感情,阿赫,你最好收手。”萧蝶看她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为我考虑?”海兰珠叹道:“你一点都不在乎?”萧蝶笑笑,道:“她和你不一样,我也不再是以前的阿赫郭斡,知道什么该珍惜,什么该放弃。只是你可能不能理解,也许你连珍惜两个字都不会写。” 海兰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看萧蝶一脸无所谓,语气里满是讥讽,顿时心头火起,扬手就扇了过来。萧蝶也未躲,任由脸颊火辣辣作响,她伸手象征性地摸了摸,撇嘴道:“看来谈话是结束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海兰珠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急急地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为何要向大汗谏言让你到中原为质?”萧蝶没有回头,只看着前方道:“不是方便你争宠后宫么?”海兰珠压住火气,继续道:“当时我的家族早已分成两派,祖母坚持向金人投降,舅舅和哥哥要继续追随大汗。我和布木布泰就是家族的棋子,一个要被送去与皇太极和亲,另一个就要留下来为家族效力。” 萧蝶看了看海兰珠,她的睫毛在簌簌抖动,朦胧的光线下似乎看得到雾气蒙上上了明亮的眼珠。她定了定神,道:“继续说。”海兰珠咬咬牙,说道:“那个时候我唯一的选择就是留下来侍奉大汗,否则就要嫁到盛京为妃。我是为了能够和你有厮守的一天,才忍辱负重到现在。”萧蝶问:“这和让我为质有什么关系?” 海兰珠道:“以你那时候的年纪肯定不能理解这些事情,何况若是让你知道我和大汗的关系,你怎么能忍得了?我只能趁机让你离开去中原,你离开总有一天会回来,我只要一直等就能等到。后来我向皇后请求到祠堂做圣女,也是因为想要减少和大汗见面的机会,这样我心里才能安稳些。阿赫,这些年见不到你,也没有你的音讯,你知道我有多难熬吗?我为你付出这么多,换来的就是见你和那丫头卿卿我我,把我当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