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黑衣人跃下,扫了眼躺在地上的官差道,“还好是你,不然我惨了,我明明观察了好几天,搜寻了资料,摸清楚了他们巡逻的规律,但他们擅离职守,害我差点就穿帮。” 张天瞥了她一眼道:“走吧。” 青姨打着哈欠被人拖到了后院,瞧见了黑着脸的张天,还有一个蒙着面的家伙,顿时花容失色道:“你,你你你!” “青姨,是我!”黑衣人揭下面罩,抓住了青姨指着自己的手,“别指着我,也别惊扰了其他人,今晚就当没见过我们,不要问,你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是公子你啊!”青姨轻轻喘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等进了房间,青姨离开之后,张天忽而开口冷然道:“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没什么。”司马安简短回,她看着张天的侧脸,心里清楚没那么容易瞒过张天的眼睛,“只是被公主甩了,心有不甘,存心报复社会……报复薛绍,我又没有杀了他,只是给他一些教训,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火。” “是你叫我去保护上官婉儿,自己却在害她。” “今晚的事情的确感谢你,但即便没有你出手,我自己也能应付那两个官差,就算是被他们抓住,我也不会殃及婉儿。”司马安回。 “你是不想殃及她,但你落难,上官婉儿会袖手旁观吗?”张天盯着司马安的脸,动容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但不能牵连她。” “我知道。”司马安做贼似地偷看张天,她是不是对婉儿…… 张天又恢复了那张冰块脸,“上官婉儿相信你,不曾怀疑过你,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怎样对付薛绍?” 司马安洒然,语气如和煦春风:“知我者,莫过你张天。是,我是在对付薛绍,实际上这盘棋已经下了很久。我透过太平公主让薛绍快马去琅琊找李冲,这是第一步,我让婉儿提示太后李冲在长安,这是第二步,我写给越王的信,是第三步。” 张天沉思少刻,猛然想通关节大骇道:“你是想让天下大乱吗?!” “天下迟早要大乱,我所做的,不过是搭进去一个人罢了。” “司马安,你很可怕,不但利用了太平公主,也利用了婉儿。”张天留下一语,生着闷气,转身就走。 武氏和李氏迟早有一场恶斗,司马安当初透过太平公主让薛绍去见年少冲动的琅琊王李冲,使得琅琊王认为李氏皇族岌岌可危,薛绍亲自去见他则代表了太平公主的立场,也让李冲的决定日益坚定。司马安稍后又让婉儿告知武则天李冲在长安的消息,武则天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偷偷入长安图谋不轨的李冲?纵使被他逃脱,武家的和李家的矛盾进一步白热化。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司马安又修书给了手握重兵的越王李贞,李贞正是李冲的父亲,儿子要造反父亲焉能坐视不理?三招棋落,只要一个引子,就可造成李氏与武氏的正面冲突,薛绍作为中间人,定然会波及其中! 司马安泰然处之,坐在圆桌边,呷了一口茶水,悠悠地望着窗外明月,还有露出一半身影的旭日。 日月当空,不错的昭示。 薛绍,给你安排的好戏即将上演。 作者有话要说:实话,写的很累,所以,需要休息。 ☆、风与雪 从昨夜开始飘起的雪,到清晨已经积累了一地,望着来时的路,深深浅浅的脚印,磕磕绊绊的路程,司马安坦然一笑,不知不觉间,时光荏苒而去。她没有学着别人打伞,而是任那细密的雪片在肩上堆积,就如记忆。 不多时,便来到了内翰林。 一进门,见到几个相熟的学士聚拢在一块儿交头接耳。 司马安对着那几个人礼貌地点一点头,然后周正地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毛笔,下意识地往婉儿平时所在望去,她有一个独立的房间,门扇关的紧密,丝毫不露缝隙。 在内翰林修书的日子虽然平淡无味,但能时常见到婉儿,无论多么忙碌,无论有多么晚,婉儿总会出现,或是带着一队女史匆匆从身边经过,又或者会在不远处驻足,像是在监督这里人的工作。司马安偶尔抬头时,会捕捉到婉儿略显惊慌的视线,通常她会选择不着痕迹地避开,但在那样做太迟又太刻意的时候,她就会略显羞涩地撩起碎发,夹在耳后,然后索性冲着自己笑笑。 今日,婉儿会在何时出现? 满朝文武逼着皇帝李旦退位让贤,她也应该很忙,不会再来了吧。 司马安心想着,不得不为婉儿折服,如今的大唐诏书都出自于她的手中,武则天离不开她,李旦离不开她,整个大唐都离不开她。她是那样细致小心,步步为营地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书写的诏书遣词之细腻,用句之谨慎,不但是因为她的才华,更是因为她对武则天的了解,她们都是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人,彼此间更有一种默契和心心相惜。 如此想罢,司马安心情颇好,仿佛目睹了婉儿未来风采,直到面前站了一个人,司马安才收敛起自己花痴般的神情,垂头去看案上的文书。 “崔湜,你听说今早在大理寺的事情了吗?”他靠过来问。 “什么事情?”司马安佯装不知。 “太平公主的驸马薛绍光着膀子被人捆在了柱子上了,你说好不好笑?”那人笑的合不拢嘴,司马安却心想,他嘴里还塞着臭袜子呢,你知不知道? “太平公主有什么反应?”司马安提起笔,迟迟不落,沾在笔尖上的墨水滑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散出淡淡的墨香。 李令月一定猜得到此事是我所为,但她会如何反应?是一笑置之,放纵我这一回,还是,下令缉捕我,替她的驸马薛绍雪耻? “公主当然是下令了要抓捕昨夜行凶之人喽,不但如此,她还上奏皇上,要求满城,不,是全天下通缉此人呢。” 他话音一落,司马安便觉得自己的心沉沉落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恍惚中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了,执笔的手停留在半空,双目呆滞,许久之后才回神,咧着嘴干笑道:“果然是太平公主的作风。” 余光中瞥见一淡色裙裾,她正默不作声地走近。 轻缓的脚步,平和,沉稳。 眉心的一点红梅,晃了所有人的心神。 原先与司马安闲话的学士见到了此人,顿时噤声,战战兢兢地侧立一边,让开一条道道:“上官姑娘。” “是不是我待你们太好了,你们才敢这样消极怠工?”她说。 司马安抬头望着她,眉头皱起。 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那个永远温煦的婉儿怎会对人动怒? 婉儿,你怎么了? “下官不敢。” “崔湜,还有你,你也一样。”她严厉道。 “下官再也不敢。”司马安亦恭敬,偷眼见婉儿神色,方明了她的训斥绝非假装,她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