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安自从来到宫中以来,对这种事情已然见怪不怪,于是只是擦了擦手,重新躺上去准备睡了。桌案上还留着袁叔娇的木匣子,司马安已经被先后来的人弄的不成眠,在床上辗转着。 婉儿的母亲郑氏为何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宋昭慧的房间中,宋昭慧的尸体又在何处,为什么有人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死宋昭慧? 难道宋昭慧的尸体已经被凶手分解,所以找不到? 这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明日又面临着习艺馆女倌的考核。 司马安又翻了一□子,闭上眼睛。 上官婉儿和李显走的极近,这是好事,却又未必是好事。李显可以是上官婉儿政治生涯中的转折,但武则天那边不得不更加忌讳,因为能够欣赏上官婉儿才干,提携上官婉儿成为大唐实际上的宰相的人,不是太平,不是李显,而是武则天。 平躺着身子,司马安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的木纹,想起了在现代的日子,不知道那些熟识的人都怎么样了。 第二日一明,司马安便换好了衣裳,见到李令月那边依旧人来人往,心中一阵恍惚,抬脚往李令月的寝宫冲去,却被门口的老太监拦住了。老太监像是一夜未眠,浓重的黑眼圈挂在眼袋上,布满皱纹的脸越发显得沧桑。 “公主殿下昨夜高烧不退,早上吐了几口又昏迷了过去,你现在是见不到她的。”老太监悄悄对司马安道。 “我只是去瞧一眼,一眼就好。”司马安比着指头道。 怎么突然病的这么严重,难道李令月的底子不好…… “公主昏迷前问了你在何处,我道你只怕还睡着,公主便又睡了过去。小安子,公主可有事情叮嘱你?如果有的话,你且去办了,好了就回来回话,我想公主便是个意思。”老太监叮嘱道。 司马安依旧被拒,垂着头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去。 李令月挂在心头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就是宋昭慧的案子,另外一件则是习艺馆的考核。宋昭慧那儿自然有狄仁杰兜着,暂且可以不予理会,但习艺馆那儿…… 司马安扶额。 习艺馆那儿只怕要出不少乱子呀。 推开习艺馆的门,一双双眼睛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司马安抬头一望,差点要被这几十道目光吓倒,扶住门框,司马安清理了下嗓子,宋昭慧这个主事的不在了,但还有其他管事的女史,其中一个迎上来,毕恭毕敬地对司马安行礼道:“中正大人,所有在习艺馆学习的女倌集合完毕,还劳中正大人您考核。” “中正?”司马安蹙眉,这是什么东西? “是,凡是在习艺馆学习的女倌,每过一月便要接收朝廷派来的中正官考核,您是太平公主殿下指定的人,自然也是中正大人了。” “哦,好。”司马安站立在场地中央,那些女倌们围着她所在的空地绕了一圈。虽然姿态各有不同,但目光之中透露出来对胜利的欲望是一致的。 司马安目光定在上官婉儿身上,发觉她的目光和周围人无异,望着自己就像是野兽望着它的猎物一般,司马安一愣,手紧紧攒着,只是微笑着对着她稍稍一点头。 上官婉儿敛起了先前的目光,也对着司马安微微点头。 权利呀,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没等司马安感叹完,第一个上来挑战的女倌步出行列,站在司马安面前,她有模有样地摆起架势,但在司马安眼中看来,却是漏洞百出。 “有没有搞错。”司马安嘀咕一句,迅速上前夹住了那女倌的手臂,抬腿绕到了她的后脚跟,轻轻往回一勾,那女倌便猝不及防地跌到在地面上,捂着腰直吆喝。 “林艺如,中下。”一女史宣布,另一执笔的女史在面前的名册上记下了这一笔。 有人扶着林艺如离开,场地上顿时又空闲了下去。又有一女子站出来,见到司马安便娇滴滴道:“比武那是莽夫所为,不如我们对诗如何?” 司马安爽快摊手道:“你说。” 女子见司马安如此爽快,还以为自己的“柔术”胜了,料定司马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颇为得意。又心想他一个内侍,连字都不识得几个,又怎么会对诗?于是绕着司马安吟道:“九春开上节,千门敞夜扉。” 司马安挠了挠头,她从来都没听过这一句,方才想起,自己这是在诗歌鼎盛时期的唐朝,就算是现代学过的一些,也都是这些人在这个朝代创造出来的,一时也无甚好句,睨了一眼上官婉儿,摇头道:“我不会对这诗。” “那我赢了。”那女子骄傲道。“这是天后娘娘的《早春夜宴》,下一句为‘兰灯吐新焰,桂魄朗圆辉。” 人群中有人哄笑,之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若是这个司马安如此不堪,那么接下来的人都文斗即可过关。两个女史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一困境,考核之所以为考核,便是替天后挑选有才干的人,太平公主找来的人如此轻易便被击败,还有什么价值在? “不,你对的出我的诗才算赢。”司马安道,“这样才公平。” 女子望向记名的女史,女史点头算是默认了司马安的说法,于是只能听题了。 “你说罢。” 司马安一笑道:“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 上官婉儿一呆。 在场的人也是一呆,有人道:“这根本算不上诗,你随意编的吧,所谓对诗,便是要借鉴,可不许胡诌。” “谁说这是我胡诌的了,”司马安扬眉道,“两位女史,你们说说这诗是不是我胡诌的?” 执笔的女史蹙眉,向她的同僚求助,另外一个只是紧紧皱着眉头,对着那女史耳语一番,那女史才恍然大悟。 “既然是中正大人出的题,你们且对诗吧。” 司马安笑着,稍稍弯腰对着面前女子挑衅道:“怎么样?” 女子思索了一会儿,甩袖而去。 “与你比诗词,简直是辱没了我萧景。” “原来你叫萧景呀。”司马安站回原位,脑海中仔细想着这个人的名字,隐约有些熟悉,但实在记忆不起。因为司马安的这一句诗,场面安静了下去,司马安早就知道这里除了婉儿之外无人能对,这句诗来自于她的祖父上官仪,试问谁还会研读一个因为忤逆被天后斩首的上任宰相的诗词? 司马安背着手前去女史那儿讨要杯茶水喝,她只等着上官婉儿在众人面前对上她祖父的诗词,这样一来,司马安就算输也输的值得。 “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一个女子往前一步,咬字清晰道,“这是上官仪的诗,名为《入朝洛堤步月》,中正大人,对不对?” 司马安倒茶的手抖了一抖,她缓缓回过头,见到的并不是上官婉儿,而是昨夜来访被自己捉弄的袁叔娇。 婉儿,你为何不答? 司马安望向上官,后者身子已然朝前,显然是见袁叔娇上去了,才捏着手,退后抿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