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再下行到腹部,肚脐的周围。接触时湿热的触觉,离开时微微的冰凉感。芸香听见自己的呼吸渐渐紊乱,早已经放弃了呼救。 她知道自己又要沉沦了。 她想着这人的来历。不是五娘,那会是谁? 不会是麝香。麝香只和五娘一人亲热,对自己的到来嫉恨入骨,怎么可能如此卑微地讨好自己呢。 她忽然想起了蕙香。蕙香也曾经和五娘在屏风那边…… 这么想着,芸香尝试地念道:蕙香? 对方的动作没有一点的迟疑,依旧在耐心地吻遍芸香的全身,小心地揭下被子,从大腿的内侧一路向下,吻到每一根脚趾。 感到对方丝毫无所动摇,芸香竟然稍稍安了心。她庆幸这人不是蕙香。倘若是蕙香在这么做,今后两人见面,真的再也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了。不过说来也是,蕙香还是个孩子,那次意外也是被五娘所迫。倘若她对芸香竟然有所需求,实在是芸香所不敢想像。而且自己已经叮咛过她,让她再也不要到这里来。深夜里忽然自动一个人裸着身子摸来,要是让五娘看见,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个陌生人,或许是别的什么和五娘有些瓜葛的丫鬟。芸香想着。但她们为什么要突然找上自己?明明五娘就在隔壁。也许是害怕五娘的强势?那就更不应该啊。细想最近自己在家里一直处于失踪状态,行为举止并没招惹到五娘之外的什么人。 芸香无奈,只好换了哀求的语气:你是谁?告诉我吧。 而对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耐心地运用着舌尖挑逗着芸香。湿热的嘴唇含上芸香的大脚趾,用舌尖仔细滋润着。 芸香:哎,别这样。脚什么的…… 但是,忍不住从脚趾突然涌上全身的热流,芸香呻吟出来。 那感觉又来了。 和以前在五娘手里感受到的不同。在五娘那儿,她是被放在掌心玩弄的可怜玩具,被品尝啜饮的点心与美酒。而这一次,芸香觉得自己是被以谦卑的姿态小心尊崇着、侍奉着,敬若神明。 这……到底是谁? 在陌生人的唇吻供奉下,她甚至有些忘记了对方已经不复紧压着自己身子的现实。只要愿意,此时她完全可以一脚踢开这个陌生人逃走。她忘了。整个人彻底沉沦在被侍奉的快感里。 这一次是她自毁长城。 贞节也好,名誉也好,道德也好。轰隆隆一齐灰飞烟灭。 没有赞美与谄媚的话语。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唇舌的另一种讨好与致敬。黑暗中,她听见簪子落在地上的声音。几乎同时,陌生人的长发倾泻在腹部。 微痒。 芸香下意识地格格笑了。 宛若麻织物一般清凉,陌生人的长发掠过她的肌肤,在她满沾唾液的胴体上来回擦拭着。 水迹干了,气味还在。她的身体就浸泡在两种体 液的气味里,但她并不觉得嫌恶。身体还在渴求着。 她有些飘飘然了。 然而就在此时,她感到陌生人忽然离开了床。 哎。芸香的喉咙情不自禁喊了出来。 ——你要……去哪儿? 对方还是没有回答。 前所未有的空虚感,自身体里袅袅飘出。 第二十章 水声——不,是漱口声。 水扰动着陌生人的口腔与芸香的心神。 同时,空虚正逐渐填充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好像身体都要被这空虚撑得爆炸了。 被搁置在这茫茫无尽的黑暗里,芸香不甘心。她伸手摸到蒙眼的布条。 只要一拉,就可以揭晓这个秘密了。 解,还是不解? 就在她犹豫之时,床榻嘎吱一响。 那个人回来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一直大敞着,芸香连忙慌了手脚,忙将手从蒙眼布上移开,紧紧并拢双腿,侧身蜷着身子。 然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有一簇火焰却抑制不住地陷入了狂喜。 陌生人的十指温柔地在她的后背上摸索着。动作轻柔自如,却没有亵玩的意思。芸香感到陌生人正将头埋在自己的怀里。于是她颤抖着手,去试着触摸那人的眉和眼。 陌生人也这样任由她摸着,还引导着她的手指从脸颊爬行到锁骨与胸脯,毫不抗拒。 但是她的触觉终归比不上那些失明多年的人们。摸索了一遍,依然无法在心中勾勒出任何形象。虽然,她清楚地感到陌生人的脸上没有笑容。 就好像眼前的事情之于她并非欢爱,而是责任一般。 芸香又困惑了。 不知何时,对方已经钻到了她的衾被里。手碰到手,脚碰到脚。不等冰凉的手脚在被窝里焐热,新一轮的侍奉又开始了。 ——别这样! (她在用一只嘴唇去摘取芸香的另一只嘴唇。) 蝴蝶敛着翅膀,探进还未盛开的花房。 ——求求你,别这样…… 芸香几乎要哭了出来。不是因为痛苦,只是因为实在无法面对如此沉沦于肉欲的自身。 (陌生人摩挲她的腰肢,亲吻她的腰际。依然是静默无言。旋即演变成再一次的摘取。) 七宝楼台逐步崩碎。千千万万崩碎之处,瀑布流淌,倾泻,飞溅,自瓦砾遍布的大地涌上云霄。 千千万万蝴蝶自遥远的山陵平原谷涧忽闪着金翅膀飞聚而来,羽翅洒落无数金粉,天光下回袂飘飘作一阵短暂的狂舞。 它们回旋,飞聚。它们回旋,飞聚。万蝶之下更有无量数花开遍野。敛翅聚落在七宝楼台尚未崩塌的斗拱。卷曲的口器吸吮着楼台阑干椽柱缝隙间迸溅而出的清流水。 (芸香竭力仰着头,泣不成声:杀、杀了我吧……求求你……) (于是对方动手谋杀了她。) 楼台终于崩碎。温泉自地底积蓄无数能量,冲破地表,喷涌而出。一切地面上的阻碍皆已击溃冲走,飞扬成银色的水蛇。 (惨呼。宛如濒死的哀鸣。) 生命在温泉,瞬间升腾,化成一片水气尘埃。 飞升为虚无的,极致的大欢喜。 无数天人阿修罗膜拜顶礼。天降花雨,仙乐不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顾不上掩盖哭相。芸香在枕上放肆地痛哭着。 身上,枕上,床上,四处可见斑斑水迹,在织物里慢慢洇开。 对方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她身上起来,向后挺直了身子危坐着,伸手,扯掉了她眼上的遮蔽物。 ——这就叫做“丢”了。你好像是第一次呢。 对方冷漠地说着。 听见那声音,芸香顿时止住了哭泣。 耳边轰然的一声。 此时,正是子时的末尾。 那人就跪坐在天窗下面。 十六夜的雪亮月光一瓢,落进天窗,当头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