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请不要害怕，我只是随便一说。”她连忙说道，“请不要叫别人来！”　　 不行，得叫镜之来！“镜之！”我喊了一声。没有回应。我跳起来，从窗棂缝隙处向外张望。昏黑的天色，看不出是中午、下午还是临近夜晚。镜之向哪儿去了？　　 “请不要叫她来！”她哀求道。但我没有听她的话。“镜之！”我又喊了一声。“求求你……”她本来就微弱的声音又淹没在了抽泣声中。我忽然觉得她好可怜，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开门。如果开了门发生了什么，今后或许就见不到镜之了，或许还会做出伤害镜之的事来。如果将镜之也变成吸血鬼，陷入循环吸血的痛苦中，我想我一定不能原谅自己。“你走吧。”我咬了咬牙对她说。　　 “请别这样。”她的声音那么细弱。眼前闪现出她豆芽菜似的小身板，我又一次心软了。　　 “你若是害怕，不开门也好的。”她说，“现在的我，就好像幽灵一样，已经感觉不到冷热了。冬天不会发抖，夏天也不会出汗。”　　 我的心一沉。　　 “不过，还是好饿呢。”听她的声音仿佛在笑，“再这么饿下去，肯定就要消失了呢。那个人还骗我，临走时还说我今后可以活上几百年不死。都是骗人的。”　　 几百年，和镜之差不多么？也许镜之更长寿些？　　 沉默。之后被她突然变得阴沉的声音打破了。　　 “我不想这么饿。”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我也想尝一点。”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巨响——　　 “砰！”　　 门被撞开了，倚靠着门的我被结实地面冲屋中弹飞了出去。北风“呼”地夹着鹅毛大雪灌进屋内，仅有的温暖瞬间流走了。　　 我惊愕地看见门闩生生断为两截，飞到远处。难道她的力量如此之大？我爬起来，害怕地回过头。我看见长庚右手的指甲窜出一尺多，仿佛是镜之有时佩戴的指甲套那样长，又仿佛暮颜的恶灵的指甲那样坚硬。不同的是那指甲妖异得金光刺眼。她的金发不知何时变成了五尺多长，在暴怒的北风中乱舞着。她金色的眼睛里流淌出和凡人一样的泪水。看着我惊吓的表情，她绝望地哀诉道：　　 “我真的太饿了，小如，原谅我吧。”　　 眼泪也被北风吹得和头发一样纷乱如麻。　　 长庚……　　 22·别离之始　　 镜之还是没有来。而长庚正一步步向我走来。她金色的眼睛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我，既像是在盯着美味的食物，又像是在恳求我的宽恕。两种情绪难解难分了很久，最终，饥渴感占了上风，舌尖轻轻舔着刚露出头的獠牙，一对金眸仿佛要跳出火来。　　 “别过来，长庚！”我叫了出来，希望能够唤回她的理智。但长庚并没有停住脚步，完全没有在意我在说什么。她走到我身边来了，低下身子，金色的眼睛欣赏着我的脸，仿佛在鉴赏一件精致的点心。　　 “别这样……不要！”　　 好痛。　　 她用金指甲划破了我的脸，一滴血渗了出来。她的手颤抖着，缓缓将指甲移近自己的嘴，神色紧张，仿佛正在下一个重要的决意。终于，她伸出舌头舔了一舔，脸上的表情骤然松弛了下来，眼神一下变得喜悦又陶醉，宛如梦幻：“果然……很不错呢。”　　 我怕得已经失声了。她忽然神色一变，变得很复杂。她缓缓跪坐在我身边，低下头，双手掩面：“我好高兴，我尝的第一个人是你。可是，我是不是很变态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已经不是人类，不能说是变态，可是她太像人了。　　 “这么恶心的东西，我竟然觉得好吃，我……我是不是疯了？”　　 她就这样咒骂着自己，悔恨着。我想趁机起来逃跑，但刚一起身就被她按住了双肩，寒气从她的指爪钻进我的身体，我不禁一个哆嗦。“好饿。让我吃一点吧。”　　 她的金色眼镜正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我。　　 北风还在呼啸。　　 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你……好像很冷。”她看着正在打颤的我说。门还开着，雪灌进了屋子，我只是披着室内的衣服，并不足以御寒。而她冰凉的手正环抱着我，没有一点温暖。　　 “要不然……”她一转头看见了我的那张床。“去那里吧，你裹着被子。”　　 “不要……”我哭了。镜之，你怎么还不来。　　 长庚的力气忽然变得巨大异于常人，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抬到了肩上，之后揭开床帐，轻轻放在柔软的床褥上，而自己坐在床边，拉过锦被覆着我，还帮我掖了掖被角。一如镜之照顾我那样。　　 “别怕。”她用指甲轻轻弹掉我的眼泪，“我会轻轻的咬，大概就像蚊子叮一样吧。我梦想这一天很久了，××。”她忽然说，“我希望我的第一个会是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我想，就应该在这样的大雪天，把她放在温暖的床上。你害怕吗？对不起，我当初就有这么变态的想法。我甚至想，如果是我认识的女孩子，在牙婆那里认识的女孩子就好了。结果没想到是你呢，××。我好高兴。”她又停顿了一下，接着喜悦地说，“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最好的朋友吗？我？和她？　　 她看见我恐惧的样子，眼神里出现了困惑。这困惑很快消失了，她尝试着问我：“是怕之后的疼痛吗？一般来说，只要把你的血吸干你就不会痛了……”　　 我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确实，因为死了。　　 “那会要了你的命的。我只喝一点你的血，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好不好？”她恳求地望着我，“等到你也变得和我一样，我们就逃到没有太阳光的深山里面去，建一个小房子。我去劈柴，你来做饭，怎样呢，小如？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伤害我们了。坏牙婆，老禽兽，都没有了，你说呢？”　　 我吗？我不想离开镜之。但是我说不出来，我怕一说出来她就会狠狠报复我。所以我还是沉默。　　 “可能这之后会有点疼，脱胎换骨似的疼。不要紧的，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她竟然微笑了，“我那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痛得和死没有两样。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在这里拉住你的手。”　　 我不想当吸血鬼！可是她那么温和地看着我，我竟然怎么也说不出这句话来，只听她说了一句：“现在开始吧。”　　 长庚一手将被子推开，一手拉起我的衣领，“嚓——”　　 我猜她的本意是从我衣领处剥开我的衣服，却不想力气大到她也无法控制，本来就不是很厚的棉布衣服被她撕裂了，露出了一根根肋骨凸着的瘦弱身体。长庚看见了，冰冷的指爪怜惜地抚摸着我的肋骨，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一点也没有变胖。”　　 她说完，俯身向我的耳朵下的脖颈处吻去。我尖叫一声，想闭上眼睛，却再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