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墨眸光潋滟,意味深长地看着原远。 这就是她要做的“助我离开苏家”?即使阮潮肯出手相助,但我身上所中的“一日断魂”尚未解开,离开苏家,迟早是死。 莫非……她还有下一步的计划,与我一同离开? “你想要她死,何需劳烦阮神医。”苏玄墨“噌”地拔出了腰间配剑,温柔万分地送到了原远面前,“你的书生哥哥是被她一剑穿心的吧,今天,你就以牙还牙。” 雪亮的剑身反射出柔亮的光芒,映着原远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第十七章变数 原远没有动,只是漠然地盯着面前的剑,仿佛近在眼前的是一份被嫌弃的礼物。 “哥,大嫂这一剑下去,这顿饭还要不要吃啊?”苏玳端着茶杯,悠然开口。 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她,她似有所觉,还给我深深的一瞥。 别过头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她身边的阮潮,大神医艳丽的容颜一片青白。 “净戈,我又怎么舍得污了你双手。”苏玄墨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疼惜,“一切都有我呢。” 话音刚落,一阵凌厉的剑风便挟带着森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向我袭来—— “不要——”发颤的尖叫声惊扰了阁楼的安宁。 天际的最后一丝残霞被黑暗吞噬,月上柳梢,是夜。 寒凉的薄刃距肌肤不到一指之远,长剑自腋下穿过,不偏不倚。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不是没料到主人的出手,而是从头到尾,我都感觉不到他的杀机。 苏家的一等亲卫,是他看着成长的,死,也要死得其所。 苏玳依旧悠闲地端着杯子,看都没看过来一下。原远仍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冷眼旁观。 刚才忍不住惊呼出声的苏老夫人和阮潮彼此对望了一眼,各自都惊魂未定。 主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反手抽回了长剑。 好好的一件衣服已被剑风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心下不禁有些惋惜。 “刚才那剑,如果正中心脏,她必死无疑。”主人把头转向原远,语音温和地道,“她死了,你的那个书生也不会复活,只是徒增一个亡魂。” 原远只是怔怔地听着,不言不语。 主人俯下身子,长臂揽过她瘦削的香肩。 “你一天不原谅花邀,一天都忘记不了那个书生。花邀的死,只会让你的那根刺埋得更深!” 也许他的话是对的,也许是错的,没有人能够给出正确的答案,因为真正的净戈,已经不在。 原远没有见过净戈,此时此刻,她要怎么去揣测一个陌生女子的心? 什么样的举动和言辞,才不至于让他起疑。 原远继续沉默。 以不变应万变,千古定律。 “花邀”主人看向我,我站起来,恭敬地听命。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净戈的亲侍,队里的事情,你暂且交给得力的手下处理。” 我领命。 交给得力的手下……?一般来说,在我没有闲暇处理队中事务时,都是由龙林戬代为接管的,这一次主人没有按照惯例,难道龙林戬也正有任务缠身? “我不舒服,想回房间休息。”原远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动作稍微急促,竟撞翻了身后的凳子。 苏玄墨大掌覆上了她的手背,抬眸凝望。 “先吃些东西再走。”语气虽温柔,却是不可违逆的坚定。 原远与他对视片刻,终究重新坐下。 苏玄墨击了两下掌,外面便有侍女捧着一碟碟的精致佳肴款步行入。 “小玳,你很久没和大哥喝酒了。”苏玄墨唇角噙着一抹淡笑,看向苏玳。 “只要大哥乐意,小妹随时奉陪。”苏玳的笑容带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无力。 “帮小姐换个杯子吧。”苏玄墨叹了口气,“我可不想浪费了美酒。” 苏玳怔了一下,手一松,从掌中跌落几片碎裂的青瓷。 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混搅翻腾,原以为她决绝无情,却原来还是在意的。 酒菜具全,一顿饭却吃得无滋无味,席间,除了那两兄妹不时笑语举杯外,其余人都沉默不语。 与其说苏老夫人是极温善的人,不如说是性子极淡然的人,即使是苏老爷在世时,她也很少过问苏家的事。对待不是己出的苏玄墨疏远而客气,甚至对待亲生的苏玳,也没有丝毫母亲的宠爱。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她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明显的缄口不言仍泄露了她内心的不满。 自小她对那双儿女便疏于教导,没有尽到母亲的职责,如今根本没有责备的立场。 几乎没怎么动筷,老夫人坐了一会儿后便辞席要走,苏玄墨没有劝留,命两个丫鬟陪着离开。 “我也要走。”原远等苏老夫人走远后,才闷闷地道。 “花邀,你陪净戈回去。”苏玄墨也不再强留。 “苏少爷,我也一同……”阮潮这时也趁机站起来告辞。 “等一下,阮姑娘,你必须留下,我还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忙。”苏玄墨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轻击着桌面。 阮潮狐疑地重新坐下,显得略微的不自在。 原远迫不及待地走出了阁楼,我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出了醉梦阁才真切地感受到夜的降临。整个庭院宽大而幽静,高大茂盛的凤凰树上垂挂着一串串灯笼,放目望去,远处的重楼华灯,幻幻真真。 有侍女恭敬地提灯引路,我与净戈跟在后面,缓步跟随。 转出了满是凤凰的庭院,醉梦阁在浓密的枝叶间若隐若现,从里面透出的一点暖光,犹如天边的星子。 “行了,你回去吧,灯由她来提。”原远突然淡漠地开口对走在前面的侍女说道。 “但主人吩咐过……”侍女回过头来,为难地嗫嚅着。 “那要不要我现在回去和你一起再请示主人?”原远蛮横地打断了侍女的话。 “不敢……”侍女深知净戈的身份,连忙摇头,却又不敢离开。 我上前一步拿过她手中的灯笼,道:“你退下吧,主人若是责备,由我承担。”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我,迟疑了一下,终是离去。 “走吧,看什么看。”原远率先往前走去,我叹了口气,乖乖地跟上。 “你发什么脾气?”我走在她身边,低下头去看她,昏暗的灯光下,她鼓着腮帮,一脸气闷的样子。 不像作戏。 她没有回答,我思量片刻,再度开口:“你是不高兴主人没采纳你的意见?” 苏玄墨虽非爱惜手下的主人,但苏家要培养一个一等亲卫也非易事,况且我杀了那个书生,正中他的下怀,他又怎会真的对我痛下杀手? “这里有什么耳目之类的吗?”原远突然开口问道。 我侧耳倾听,确定这四周并无旁人,才回答道:“没有,现在就我们两个。” 话音刚落,她便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了过来,我吓了一跳,差点把灯笼弄翻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