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糍粑。” 下课的时候,苏玳被张夫子留了下来。 “什么事?”苏玳跟着夫子走到了内室里。 学童和先生此时都各自回家了,私塾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张夫子神秘兮兮地走到自己平时批改作业的桌子边,笑眯眯地从桌子下拖出了一个箩筐。 苏玳脸色刹时乌云密布。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天老看见它们?! “上回那些是我爹做的……没有诚意,所以……这回我亲手做了些……” 苏玳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那箩筐糍粑,彻底无语。 这不是“做了些”而已吧,简直堆满了一箩筐。 “高兴吗?”张夫子自命得意地笑了起来。 苏玳沉吟了半刻钟,最后作出了决定。 “帮我抗回家吧。” “是!”张夫子喜不胜收。 阮潮步履匆匆地赶到家时,苏玳已经回来多时。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间碰撞到,却又都同时转开。 “今天……你生辰,那些是好的,送你。”苏玳有点扭捏地看了眼阮潮的房间。 阮潮不明所以,好奇地走了过去。 噩梦! 一箩筐的糍粑…… 苏玳站在那里,观察着阮潮的表情。 之前张夫子的那些糍粑让她高兴了很久,这次也不例外吧。 反正她就是不会做糍粑,没办法使她高兴。 “谢……谢谢……”阮潮最真实的想法是,跳到那堆糍粑上面,尽情地践踏蹂躏。 这堆糍粑明显要比上次那堆面团秀色可餐,那死小孩肯定花了不少心机在里面。 “我会把它们全吃光的。”阮潮心里淌过了一股暖流。 刚才回家的路上,她一直默念着要向苏玳道歉,但现在……与其把道歉的话说出口,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吧。 “那你慢慢吃。”苏玳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道。 果然,她不是不喜欢糍粑,而是不喜欢自己做的糍粑。 两妻潮玳 第十章 阮潮把那筐幸福的糍粑吃完时,已经是两个礼拜后的事情了。在此期间,她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苏玳依旧闷闷不乐。 也许自己应该更明确地表达出情感。 阮潮再一次决定到村头张妹子家借些化妆用品。 “阮大夫,早啊,很久不见。” 听到叫声,阮潮沉着一张脸转过头去。 就在上次遇到那个人的地方,阮潮又再遇到了同一个人。 “张夫子早。”阮潮把一股子不耐烦的情绪压下心底,冲后面喊她的人柔柔一笑。 这个夫子实在是阴魂不散。 “阮大夫是去采药吗,我正好也去山上,不如一道……” “夫子今天不用去私塾吗?”阮潮狐疑地打断了他的话。 张夫子微微垂首,露出了可疑的腼腆之色。 阮潮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莫不是张夫子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每次这个温吞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准没好事发生。 “嘿嘿……阮大夫果然聪明过人……”张夫子咧嘴而笑,“这事其实应该让家母来跟你谈会更合适……但……我觉得……要表示诚意……” 阮潮忍下了要一巴掌将眼前的男人打趴地上的冲动,涵养极好地微笑着。 “张夫子请开门见山。” “提亲。” “什么?”阮潮瞪大了双眼。 张夫子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阮潮,不知死活……咳,勇敢地说了下去: “既然令妹已经接受了我的情意,我觉得是时候上门提亲了。” “她什么时候接受了你的情意?”阮潮快速地反问道,“你托我送她的那筐糍粑,她一个也没碰。” 张夫子愣了愣,随即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原来她早就看出了我不可能会做糍粑,所以那天才这样试探我……”张夫子自顾自地陶醉着,“果然,当她知道第二次的糍粑的确是我亲手所做时,她才乐意地接受。” 阮潮竖起了耳朵。 “第二次?” 为什么她不知道第二次是哪一次? “是啊,就在阮大夫你帮我爹复诊的那天,我把自己亲手做的糍粑亲自抗到了你们家。” 晴、天、霹、雳! 阮潮的目光冷飕飕地扫过了张夫子的脸,张夫子后知后觉地打了个不知名的寒战。 “嘿嘿……那些糍粑……有吃完吗?”张夫子依旧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想象着苏玳吃糍粑的可爱模样。 “吃完了。”阮潮的声音犹如从地狱传出,阴寒无比。 张夫子惊喜得上手合十。 “真的?那不是每一天都在吃?” “是每一餐都在吃。”阮潮的回答夹带着看不见的电闪雷鸣。 张夫子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那么提亲的事……” 他话刚说到一半,终于注意到了对面那仙子般温柔的阮大夫背后似乎有一大片看不见的乌云在使劲翻涌。 “提亲的事还是让家母改日上门商量。”人类对危险特有的第六感适时地跳了出来,驱使着张夫子远离不安全地带,“那么,就这样,我不妨碍阮大夫上山采药了。” 张夫子匆匆离开。 阮潮依旧随意地站在路边,看着张夫子身后扬起的黄沙,唇边,绽开了一抹含义不明的笑容 私塾里的学童们又在议论纷纷了。 因为张夫子破天荒地有三天没来学堂。 “听说夫子他又病了,这次病得更厉害。” “比上次更憔悴吗?” “那还用说,而且比上次还消瘦。” “他怎么那么弱?有去看大夫吗?” “没有,听师公说他根本出不了门。” “啊?难道是出天花之类的?” “不,不,不。” “那是什么?” “……拉肚子。” 苏玳打着呵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才刚醒来,就听到了以上那些聒噪的议论。 “苏玳,不如叫阮大夫到夫子家看看吧。”见到苏玳醒了,学童们都围了过来。 苏玳睡眼惺忪地环视了众人一圈,继续伏台重睡。 阮潮吃了那么多糍粑都没有拉肚子,那个教书先生的肠道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的。 真没用。 苏玳最看不起懦弱的男人。 在她心中,姐夫必须足够彪悍。 不过做不成姐夫……那个人怎么说还是夫子。 “阮潮,听说张夫子病了,你去看一下他吧。” 苏玳在踏进家门的时候,终于良知未泯地对着正淘米做饭的阮潮开口说道。 “好啊。”阮潮头也不回地应道,“吃完饭再去。” 于是,吃过饭后,苏玳因为无所事事,闲着无聊,也一道去了。 张老爹和张大婶无比欢欣热情地把她们迎进了家门。 两姐妹悠闲地喝了半天茶,张夫子才从茅房里慢慢地扶墙走进客厅。 “苏玳,你来了。”张夫子高兴得声音都发颤。 士别三日,张夫子果然如众村民所说的一样,瘦了,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