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希望对方弄明白超自然与超能力之间的关系。 “你自己不是说入社要有超能力吗?”易翼觉得自己被耍弄了,脸有愠色。 贾天真“哈”地一笑,叼着的烟差点掉出来。 “我随口说说不行啊?你们少装得像真的会超能力一样,背地里肯定使了什么手段来偷看我写字,别以为我叫天真就真的很天真。” 步允楚撇撇嘴:“我没有忘记你姓贾啊。没那个本事就别到处宣扬虚名,害我们白跑一场。易翼,我们走。”说完就拽着易翼的胳膊要离开。 “喂,你们别小看塔罗牌啊,很灵验的。”贾天真无法容忍别人轻视自己的绝活,急走几步挡下了两人。 “就抽三张牌,两分钟时间让你们心服口服。” 易翼垂下眼帘,默然不语。步允楚侧露出了挑衅的表情:“就给你两分钟。”说完拉着易翼转了回去。 我由始至终都只是站在教室门口,没想过步允楚会对扑克牌占卜有兴趣,看样子一时半刻走不了,只好跟着走到桌子边。 贾天真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它夹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开始熟练地洗牌。易翼拖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步允楚嫌椅子太脏没有坐,双手搭着易翼的肩膀上半靠半站着。 “这个叫‘圣三角牌阵’,非常简单。”贾天真将牌倒放在桌子上,然后由上往下一张张数去,数到第七张时用眼神示意步允楚拿牌。 “先别掀开。”贾天真将步允楚抽出来的牌放在桌子的另一边,继续往下数,数到第十四张时,让步允楚拿走,然后放到刚才那张牌的左上方。 “最后一张了。”贾天真紧接着往下数,让步允楚抽走第二十一张牌,把它放到第二张牌的右边。 易翼摸着尖细的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整个过程,很是不以为然。 贾天真吸了口烟,一边徐徐地吐出青雾一边掀开第一张牌。 牌面画着一个天使,整个脑袋都在发光,正将左手杯子里的水倒进右手的杯子里。 大家都不明所以地等着贾天真作解释。 贾天真摁熄了烟蒂,脸容一整,化身为占卜大师。 “第一张牌透露‘过去’,你抽到的是‘节制’,而且是正位,如无差错的话……你之前的生活过得还蛮压抑的,理智而克制。” 步允楚用力地“切”了一声,低声骂了句“破江湖术士”,眼神却略微带上紧张之色。 贾天真哼哼地冷笑着,掀开第二张牌,上面画着一个大轮盘。 “这张透露‘现在’,正位的‘塔’……有点糟糕哦,霉运挡也挡不了,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而且是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步允楚没有出声,薄唇抿了抿,有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易翼的表情转为若有所思,双眉微微蹙起,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正了正坐姿。 贾天真瞄了两人一眼,露出得意的神色,手一翻,掀开了最后一张牌。 褐色的围巾蛇一样缠在裸女的身体上,几根稻穗弯曲成一个圈将她围在正中央。 “世界?莫不是我的未来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步允楚双目瞬间发亮,嘿嘿地笑了起来。 贾天真敲敲桌面叹了口气:“若是正位的话的确万事无忧前程似锦,但可惜是逆位。” “那即是什么意思?”步允楚用手撑着桌子倾身向前紧张地问道。 “遗憾啊……”贾天真轻轻拍打着步允楚的脸,“不得善终哦。” 易翼一拳打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说什么呢,你!”桌面的灰尘飞了起来,纷纷扬扬地飘舞着,步允楚和贾天真同时后退一步,用手捂住了口鼻。 易翼瞪着双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逼前一步揪住贾天真的衣襟:“你懂不懂成语?有你这样用的吗!” “有话好说,何必动粗呢。”贾天真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大家斯文人,君子动口不动手。算我说错了不行吗,无疾而终可以了吧……?” 步允楚在一边兴风作浪,蹦跳着鬼叫:“揍她揍她!居然说我不得善终,她才不得善终,她全家都不得善终!” 易翼抡起了拳头,贾天真慌忙张开五指挡住自己的脸,语带委屈地求饶:“又不是我故意这样说的,是塔罗牌那样透露而已,你们真是野蛮人,一点道理都不讲。” 步允楚不跳也不闹了,捏起“世界”那张牌呆呆地看着,神色带着几分疑虑。 不得善终这四个字犹如大石般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头,乍一听到时,犹如晴天霹雳。这个成语本来是指坏人没有好下场,贾天真后来又换成了“无疾而终”,联想到她一开始说的“遗憾啊”,我猜想她要表达的真正意思应该是“未完成”“难以有结果”而且“结局令人惋惜”之类的。 本来只觉得所谓的占卜都是游戏成分居多,不可能准确,但贾天真的话却出乎意料地一语中的。 密集的死亡阴影聚拢在步允楚的脸上挥之不散,尽管迟迟不见黑白无常的身影出现,但她的名字绝对已经写在了阎王的生死薄上。 英年早逝,完全应了塔罗牌的预言。 这本是只有我才能窥见的天机,此刻却被别人说破,心里不禁有点恼怒。 “你们别不信啊,塔罗牌占卜是超级灵验的。”贾天真落在女暴君的手里仍不知死活地叫嚷着。 “切!”步允楚把牌丢回桌面,“算命的东西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信的那个是白痴。” 贾天真被触怒了,誓死捍卫自己的信念。 “说你们头发长见识短吧,连著名的心理学家荣格也承认塔罗牌的预言能力呢!” “别以为随口捏造个心理学家出来就可以糊弄人。”易翼显然没听说过荣格的名字,纯粹当贾天真在信口雌黄。 步允楚不幸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虽然没有博览群书那般夸张,但也知道佛洛伊德有过这么一个声名显赫的学生。她干咳一声,笑笑道:“荣格都死了几百年了,是不是真的承认塔罗牌的预言能力随后人怎么说都行,反正我就是不信。” “那行,我不说已经死了的。就说咱们市里最出名的心理学科专家行了吧。” “那谁啊?” “哼哼,就是我小舅舅!” “靠!他是你亲戚,根本蛇鼠一窝。” “权威就是权威,怎么不说你不敢面对现实?” 步允楚静默了。 贾天真似乎感到自己说错了话,神色尴尬地跟着安静下来。易翼一把搡开她,拉住步允楚就走。 “我又不是存心要咒你。”贾天真在身后低声地为自己分辩。 我绕过她,跟在易翼两人身后一同离开。 下了楼梯,两个人的脚步慢了下来,依旧牵着手,却都不开口说话。 树荫浓密,枝叶间透下一串串灿烂的阳光,秋风夹带着木叶的气味,干燥而凉爽。 不论占卜的结果准不准确,自己的未来人生被说得那么不堪,任谁都会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