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允楚怔了怔，再眨巴一下狭长的桃花眼，又吸了吸鼻子，最后虚弱地开口：　　 “那么，你要对妾身温柔一点，人家还是第一次。”　　 【噢，好的。】我应了一声，但并不认为控制她的身体会让她产生痛感，如果真会痛，写字的时候她应该会抱怨才对。　　 慢慢地集中精神，然后像先前控制她的手写字那样，我对着她的身体发出“起来走路”的命令。　　 我从未看过木偶戏，但步允楚此刻的情形却让我联想到那些要靠丝索牵引才能动弹的傀儡木偶。　　 下床的动作很缓慢很笨拙，几乎是像皮球一样滚到地面的，走路的姿势更是生涩得如同刚学会行走的孩童，一步三晃，颤颤巍巍。　　 “美人同学，我是被上身了吗？”她极不专心地回头头来看我。　　 【……不能算是上身吧。】　　 “美人同学，我不想上厕所啊。”她又无力地叫喊道。　　 要控制一个人的行动并不像控制她的手那样简单，我好不容易才重新调整好方向，让她一步步地接近放置药物的柜子。　　 “美人同学，你说你能不能让我飞起来呢？”她青白着一张病恹恹的脸露出新奇的表情。　　 柜门打开了，她的手一把抓起了易翼前段时间用来治疗便秘的康次尔。　　 “嗷嗷嗷嗷……你想我死啊！”步允楚哀叫起来。　　 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我冲她诚实地点点头，她顿时惊吓得把脸皱成一团。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此刻的表情，竟觉得非常可爱。　　 “美人姐姐，妾身好难过，妾身要吃药。”她泫然欲泣，苦苦哀求。　　 我也不希望她继续难过，于是不再捉弄她，先让她喝下一瓶藿香正气水，然后再翻出风油精擦了擦两边的太阳穴。　　 厨房里有中午吃剩的八宝粥，放进电饭锅里热一下后就可以吃。　　 食物和药物都很快发挥作用，她的脸色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手脚也不再乏力，可以自行活动。　　 如果估计没错，她应该是轻度中暑，只要及时吃药，问题并不严重。　　 我松了口气，刚才神经绷得紧紧的没有发觉，直到放松下来才感到全身疲乏。看来要控制一个人并不是像控制扯线木偶那般轻松。　　 “你没事吧？”突然放大在眼前的脸满是担忧的神色，我吓了一跳，慌忙往后缩了缩。　　 “你损耗了那么多灵力来帮我，会不会魂飞魄散？”她似乎联想到了平时看过的电影或者小说，连“灵力”都说出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灵力，但完全没有要魂飞魄散的感觉。　　 【这不正是易翼请你来的目的吗？】我反问。　　 从一开始，她们就想方设法要把我除掉吧。　　 她讪讪地笑了笑，无法否认。　　 我心里一阵酸楚，走出厨房，呆回自己的角落。　　 她大步追了出来，蹲在我跟前。　　 “呐，你救过我一命，我是不会恩将仇报的，请相信我。”　　 我抬起头，看到她脸上满是认真严肃的表情。　　 【……嗯】　　 依旧非常难过，而且委屈，解释不了为什么，只是很想反驳她，救她并不是为了要她感恩。　　 但是那句话，在喉咙里千回百转着，始终没有说出来。　　 火星撞地球§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章　　 那天大病一场之后，步允楚仍持续着像感冒一样的恹恹之色，终日无精打采，直到易翼从老家归来，才总算恢复。　　 “亲爱的，你回来啦～”听见开门的声音，步允楚像小狗一样热情地扑了上去，争着帮她将行李提进屋里。　　 易翼笑眯眯地任由步允楚将自己的行李包翻转再翻转，照例从冰箱取出啤酒摊坐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大口喝着。　　 “手信呢？”步允楚将行李袋扔到一边，转头问道。　　 易翼耸耸肩，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伸展开四肢：“那个乡下地方什么都没有，整条村就一间小卖店，而且香烟啤酒经常缺货。”　　 “你爸怎么没把你奶奶接出城里住，你们家不是占地挺广的吗？”　　 “别提了，她恨我爸不学好，莫说不会搬到城里住，连老爸给的钱也不要。”　　 步允楚点点头，“噢”了一声，坐在了床上。　　 易翼用眼角扫了她一眼，将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一块什么，扔了过去：“喏，接着。”　　 步允楚反射性地伸手接住，摊开来看了看，张嘴便溢出一大串抱怨：“什么破玩意儿啊。”　　 我有点好奇地抬起头，顿时有样什么“呼”地朝我砸来，我惊得慌忙往旁边闪躲，那东西便“啪”地撞在墙壁上，然后掉到地面。　　 “一视同仁，见者有份。”易翼漫不经心地看我一眼，懒懒地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我重新蹲下来，盯着地上的东西看了几分钟，确定它的确只是一块很普通的贝壳。并不是完整的一个，只有半扇，大约半个巴掌大，暗哑的白色有点偏黄，边沿还有一点磨损的痕迹。　　 “唷，和我这个合起来就是完整的一个了。”步允楚走过来，弯腰捡起贝壳，笑嘻嘻地将它们一起放到胸前，“看，脱了衣服再戴上这个像不像美人鱼？”　　 我：【……】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易翼：“……”　　 “对了，怎么没有做饭？”　　 步允楚看她一眼再看看墙上的挂钟，奇怪地反问：“才两点多钟，怎么可能那么早做饭？”　　 “午餐也没留下来一点吗？”易翼估计是饿坏了，语气有点不好。　　 步允楚连忙从柜子里翻出一包康师傅方便面递到她面前，易翼去提水壶时，却发现没有开水了。　　 “这几天都吃泡面，开水用光了。”步允楚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嘿嘿笑道。　　 “难怪嘴角都起泡了。”易翼瞪她一眼。　　 “有吗？”步允楚摸摸自己的唇角，“没感觉到痛啊。”　　 “是这里。”易翼将手指伸了过去。步允楚刚说完话，嘴巴尚未闭上，于是那根修长的手指便时机恰当地直接戳进了她的嘴里。　　 两人皆同时一愣，易翼像被烫到般连忙将手指抽出来，在衣摆处擦了擦，恶劣地笑道：“之前我在车站上了个厕所还没洗手呢。”　　 步允楚连忙“呸呸呸”地吐了一地口水。　　 待易翼提着水壶走进厨房后，步允楚用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唇角，站在原地出了好一会儿神。　　 气氛莫名地变得有点尴尬，步允楚抬头望了望厨房，又回头望了望我，我赶紧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步允楚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阵物理课本，然后扬起声音叫道：“易翼，明天我们去超自然协会看看吧。”　　 没有应答，步允楚又喊了一遍，几秒钟后才听到易翼“噢”了一声，紧跟着是“哇呀”一声惊叫，然后是金属撞击地面的巨大响声。　　 步允楚立刻紧张地冲了进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幸亏装的不是开水。”厨房里传出步允楚大声的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