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话,在某次观看完地下赛车后,她曾那样对元宝说过。 元宝皱着双眉沉吟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真要下手的话,我刚才就不会停顿了。不过,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刚才为什么要翻动荞老大的尸体?” “我……想确认一下而已,有点不敢相信付逍会背叛自己老大。”祁木的语调没有起伏,每当她说谎的时候,总能无比镇定自然。 元宝说:“你走吧,这里由我来收拾。记住,你今晚没有看见过我,我也没有看见过你。” 祁木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却没有走,站在潮热的夜风里。 “不,今晚你看见过我,我也看见过你。” 元宝惊诧地瞪大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共犯。”祁木简洁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元宝“哈”地一声笑了出来:“我怎么就忘记了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你也想跟付逍?” 元宝对于黑帮老大有着近乎病态的崇拜,尤其是对付逍,简直敬若神明。所以,便以为祁木也如他一样。 “在道上,没有人比付逍更帅更厉害。”这并非言不由衷的奉承,最起码,在目睹步季荞倒下的瞬间,祁木真的那么认为。 “对!我也这么认为!”元宝兴奋得双眼放光,“既然志同道合,我就拉你一把,找个机会将你介绍给她。” 求之不得。 祁木在黑暗中笑了笑,因为左肩上的剧痛锥心刺骨,所以那是个微微扭曲的笑容。 第110章 原来真的情难自控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半,如果不是元宝硬要她去一趟医院检查左肩上的伤,也不会弄到这么晚。只是瘀伤没有骨折,医生替她上了点药,叮嘱她先别沾水。 期间林炎打过一个电话过来,不放心地问她去了哪里,她瞄了眼身边的元宝,淡淡地说自己和朋友在一起,很快便会回去。 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元宝没有送她回家,只是替她截了辆计程车,目送着她离去。 她和元宝并没有太熟,但有了今晚的经历后,她知道他们的关系即将变得非比寻常。 处理荞老大尸体的时候,元宝没有叫她帮忙,整个过程她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那块从荞老大脖子上拽下来的长命锁很可能掉到了石缝里,祁木暗暗记下了具体位置,想着到了白天,一定还要回来仔细寻找。 坐在计程车上,她再一次翻看了之前拍的照片,但无论放大多少倍,也还是一片模糊。 祁木定定地看着手机出神片刻,最终还是将那些相片一一删除。 虽然元宝答应帮她引见付逍,但没有一定筹码在手,祁木不相信对方会轻易答应她任何事情。 最好还是找回那块长命锁,那是威胁对方最有力的把柄。 主意已决,祁木却感到心头更加沉重,以前一直被迫着放纵堕落,在抽烟爆粗或与人打架时总会抬出“情非得已”的理由,仿佛有了冠冕堂皇的变坏借口。但现在,她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踏进那个黑暗糜烂的沼泽,明知道结果极有可能万劫不复,却仍想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分钟左右的路程,祁木为自己肩膀的伤编了个合理的理由,用最简洁的文字记述在手机备忘录里。这是个很冒险的做法,如果之前没有表明自己喜欢林炎的事属于隐瞒的话,现在的谎言便等同背叛。 为了避免元宝会在无意间向“另一个祁木”透露这个秘密,祁木在离开码头时曾向他提出这样的协定:他们都必须尽快重新办一张手机卡,里面只存彼此的新号码,并且不填联系人姓名,用它作为“共犯”特有的联络号码。平常那个号码则在“普通朋友”关系时使用,谈话内容不许涉及与秘密有关的讯息。 元宝说:你们女人真爱故弄玄虚。 祁木冷笑:我是在替你着想,反正我未成年,被逮到也不会坐牢,你的话,早两个月已经满十八,不是吗? 元宝是从农村出来的,迟读书还留级,在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成为国家栋梁后,果断地变成混混,开始了不学无术自甘堕落的人生。 元宝对于祁木的谨慎做法最终还是表现出赞同态度:也对,万一你打来时我刚好不方便说话,却又没办法暗示你,也很伤脑筋。那新号码就在绝对安全的时候才使用吧。 祁木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一点,只有通过新手机卡相约出来见面时我们才是“共犯”,除此之外,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下碰面,都只是“普通朋友”。 元宝似乎觉得祁木谨慎过头,想取笑,却终究没有笑,最后只是郑重地说:好,一言为定。 他还记得付逍对他所说的话——一个人去处理,绝不能泄露半点风声,不然…… 没有说出来的警告不言而喻,元宝觉得自己处在比祁木更危险的位置,的确需要加倍小心。 糊弄元宝跟糊弄林炎一样,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脸色还那么苍白?”林炎一听见开门声便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上在玄关处换拖鞋的小孩,迫不及待地嘘寒问暖。 “我的糖水呢?”祁木没有回答林炎的话,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 林炎指了指餐桌那边:“已经凉了,要帮你加热吗?” “凉了好,我还想吃冰的呢。”祁木走过去端起瓷碗,大口地喝起来。 “你慢一点……”林炎好笑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孩,看到她衣服上沾了好些灰尘一样浅黑色的东西,便想抬手轻轻拍掉,不料手指刚碰到小孩的胳膊,她就立刻吃痛似的缩开,许是动作来得太突然,导致糖水呛进嗓眼里,小孩丢开碗弯着腰一通狂咳,惊得林炎立即手忙脚乱地替她拍背。 “你想谋财害命啊!”祁木瞪着一双水汪汪的乌眸,竟有几分可爱。 林炎温和地笑笑,见她不再咳得那么厉害,便走去替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你肩膀怎么受伤的?让我看一下。” 听到林炎的话,祁木反射性地缩了缩左肩,口气冷硬地道:“没有受伤,你别老把我当成那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家伙。” 林炎笑了笑,笑容非常柔和,眼神也同样柔得如同一潭春水:“我以为你们的品味差不多,所以连品行也该不相上下。”视线停在对方左耳那排显眼的耳钉上,鲜艳欲滴的水红色,映着灯光,晶莹透亮,仿若摇摇欲坠的血之泪。 祁木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从店里出来后便一直痛着,虽然并不厉害,却连绵不断,仿佛就这样被疼痛缠上了,没完没了,无休无止。 “对啊,本来就应该那样。”祁木的神色突然变得有点迷离,眼眸幽深莫测,轻轻地,漾开一层淡淡的忧郁,“我和她,她和我……不应该泾渭分明,正常人不会是那样的……不然的话,不就真的变成怪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