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我已经受到惩罚……”十八反扣着那双柔软无骨的手,单膝跪在床前,不顾大小姐的反对硬是将头靠到她怀里,直到耳边传来规律的心跳声才让她终于感到安心,她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但纪茈又的伤势却把她吓坏了,把她吓成了六神无主的小孩,至今仍惊魂未定。 她想,她已经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她经历了差一点失去爱人的痛楚,饱受了生离死别的折磨,手术室外,她担惊受怕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恐惧与惊惶刺激着她的神经,几乎令她崩溃疯狂。 直到现在,她都害怕着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境,她不知道该如何去确认现在是否身处梦中。她眼神迷离地抬头看着纪茈又,在心中祈祷着对方并非幻象。 “我很抱歉,又又……”十八压到纪茈又身上,让她不能动弹,然后双臂搂上她的脖子,低头狠狠地吻上那片干燥苍白的嘴唇。 让大小姐感到难以置信的并非是被无礼的亲吻,而是对方那种想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疯狂,唇舌间的纠缠激烈得仿似能擦出火焰,急切的粗暴的强吻让彼此都尝到了口腔中的铁腥味,然而那个失去理智的家伙却仍然不愿停止,反复吸允啃咬,豪夺强掠。 纪茈又感到自己像溺水一样无法呼吸,出生以来,何曾有人胆敢如此对她,然而也从未有人,这般肆无忌惮迫不及待地向她透露深刻强烈的渴求。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压抑着急促的喘息,十八筋疲力尽地趴在纪茈又身上,她兴奋地将耳朵贴近她的胸膛,高兴地听着她剧烈的心跳,同时又眼神痛苦地望向她,神色复杂。 纪茈又等到气息完全平稳后才开口说话,没有第一时间责备对方的冒犯,而是平静地问:“爸爸呢?” 十八心头一惊,不动声色的笑道:“他守了你很久,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所以我叫他先回去休息。” 纪茈又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乌黑的双眸锐利如箭,直直地看进她的心底。那么宠溺她的父亲,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不在身边?受伤、手术……或许需要输血,联想起来的话实在很好理解,她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已经知道了。” 用的是肯定句,并且没有说知道什么,但十八已经明白她知道他知道了什么。 十八握着她的手急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不重要,又又还是又又,还是纪家唯一的千金。” 唯一的千金这五个字刺痛了纪茈又的眼睛,她微微别开脸,神色淡漠地道:“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么的厚颜无耻。”纪家千金这名号的确足够风光,但不属于她的东西,再矜贵,她也不屑占有。 大小姐不愿看她,她便偏要让她看着她,十八伸手抚上纪茈又的脸颊,手上缓缓用力,强迫她正视自己。 “又又,什么都没有变,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不要再想,不要在意。” 看见她皱眉,十八便轻柔地抚平她眉心的纠结,只要她乐意,她仍然当她的管家,当她的保姆,供她差使,任劳任怨,甘之如饴。 纪茈又看到了十八眼中的炽热,和以往不同,不再隐忍不再遮掩,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表露给她看,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说什么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就已经不一样。 “刚才为什么吻我?”纪茈又任由十八贪婪地注视着自己,尽管那样赤(咳咳)裸热烈的目光让她很不适应,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十八想,如果这次再不说,很可能没有第二次机会可以说,她还记得一起看烟火的那个晚上,纪茈又曾经给过她一个“说”的机会,而她,没有把握。 这一次的时机,千载难逢。 “又又,我爱你。”没有犹豫,没有吞吐,完完全全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将话说出,简简单单的一个爱字,折磨了她多少个日日夜夜,那个人是她的妹妹,她们血肉相连,不伦的禁忌爱恋,拖着她陷入深不见底的泥潭,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纪茈又的视线不曾离开她张合的嘴唇,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耳朵明明已经听不见,但却仍感到“我爱你”这句话不断回响不断重复,震得她一阵阵眩晕。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然后缓慢而冷淡地笑道:“嗯,你爱我,在你知道一切真相之后。” 十八瞪大双眼,没想过她竟会如此认为,情急之下整个人扑到她身上,与她额头相抵,认真专注地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没有所谓的真相,你真的是我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我也爱你。不管会不会遭天谴,有没有触犯伦常,能不能为世所容我都不管不顾,我忍了那么多年,忍得太辛苦……我知道你也对我有感觉,不会错的……你也是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我们不要再相互躲避相互欺骗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又又,我想和你在一起。” 纪茈又感到她炙热的气息不断地喷在她脸上,她实在很想说,距离太近了,她根本看不到她在说什么。 “够了,别再说了。”纪茈又用力地推开她,眉目冰寒。 “又又?”十八猝不及防被推得身形向后晃了晃,但随即又马上扑了过来,就像脚下装了弹簧一样。 纪茈又冷冷地扫她一眼,疏离的表情顿时撕裂了十八的心。 “冷森呢?” 十八只觉得一盆冷水劈头浇来,满腔热情化作悲愤。 “你想找她?” “你之前不是说有她照顾我你会很安心吗?”一句话噎得十八无话可说。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不是纪家的人,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回去……”不等纪茈又说完,十八便气急败坏地打断她的话:“胡说什么呢,你就是纪家的人,谁敢说你不是我跟他拼命!” 纪茈又看着她,眼神沉静如水,她猜想过真相大白后十八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而她猜想的和此刻她表现出来的简直如出一辙,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的了解她。 “我不会回纪家。”大小姐从来说一不二,认定了的事再无更改可能。十八痛苦地看着她,眼中透出一丝绝望。 “你要到冷森那里?”十八咬牙切齿地问。 “我更愿意一个人生活。”纪茈又轻松一笑。从前,不是有人做梦都想着离开纪家的吗,明明知道那是一个金丝鸟笼,为什么现在一副想将她囚禁起来的模样?她自己离开就可以,轮到她解脱了,她就百般阻拦? “你根本不可能一个人生活!”十八激动地低吼过后,又换上情深款款的表情,抚摸着她精致的脸孔,指腹沿着眉尖滑落腮旁,再流连于唇角,眷恋地摩挲,“你以为冷森真的能够替代我?不,她不能,谁都不能,又又,你知道得很清楚,你离不开我。” “没试过怎么知道?”纪茈又挑了挑眉,丝毫不为十八的痴情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