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哎呀冷才要运动嘛,阿二也在的快来快来。」 「誒……」 「穿多点!戴手套!」 阿二一成熟女性优秀实业家,跟着一群小屁孩在雪地裡跑来跑去,竟然也十分搭调。 老七為了蔑视晓佳,站在那裡不动要晓佳拿雪球来丢他,然后看着在自己差不多两叁米外的地方飞过的雪球面无表情地解说:「流——星啊~!」 一开始阿二看不下去,百步穿杨把雪球扣在老七脖子裡,后来演变成「大家来捉鬼」,所有在场人员一律开始攻击老七。老七不得不狼狈逃窜,又因為体积比常人庞大些,频频摔倒。滚着滚着,就成了一个大雪球。 老八踩着脸朝下瘫倒的老七,老九掏出相机,记录下这一刻。哪知老七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志,遂演变成大家争着和老七合影——用各种方式,比如说坐在老七肉乎乎的屁屁上(晓佳),再比如说做手持猎枪状指着老七的头踩在老七肉乎乎的腰(如果有的话)上(老九)。 雪没见停,入夜反而越飘越大。 翌日清晨,晓佳起床从窗子裡往外看去,白茫茫一片,除了在照片裡电视裡,几乎不曾见过。难怪有些人因為下了雪而欢呼雀跃,白色招人爱,白茫茫一片真招人爱。 晓佳下楼吃饭,母亲行氏在饭桌上对晓佳她爸说:「今年这雪下得真大。」 穆十点点头:「本来下完雪就该天晴了才是,怎麼还阴着天?」 「怕是明天才能化呢。晓佳,今天还和老七他们出门麼?多穿一些吧。」 「嗯,好。」 积雪一直没有化。老五把小时候玩剩下的滑板轮子拆了,改装成了雪橇。几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玩起小学生才玩的把戏滑雪橇,互相拖着在雪地裡滑来滑去。 大家玩累了往山脚下排排坐。精力过剩的老五拖着劣质滑雪板上了山坡说要玩极限运动。不一会儿大家随着兴奋的叫喊声看见老五一脸雀跃地滑下来,声音渐渐变成惨叫,终於高亢之后戛然而止。大家追过去看,根据现场判断老五的劣质滑板撞在了地上的不明突起物上,整个人飞了出去。 「疼疼疼疼疼……」 「搞不好骨头断了,找我爸给你看看吧。」老七终於发挥了实力,公主抱把瘦小的老五一把抱了起来。 老五果然摔断了胳膊(竟然是胳膊),為期五天的雪地大作战不得不暂时中止。大家閒在家裡,阿二捐出了仅有的ps2,让只能动手指的老五多锻炼一下手指。 老七陪着老五打叁国无双,剩下四个人凑做一堆打拖拉机,外面虽然冷,屋裡倒是因為各种电器和人类都在散发热量,显得格外暖和,连窗户上也开出了南方少见的冰花。 老八数分数得正哈皮,忽然听见外面辟里啪啦一顿响,大家互望之际没忘了咨询对方到底什麼事情。 阿二跑去窗边看了看,「树枝折了。」 「啊?折了?」 「是啊,雪就是水啊,很重的。」伤残人士的注意力不是在屏幕上麼? 「我出去一下,你们先玩。」晓佳就跑出了门。 拖拉机小组叁缺一,只好改打斗地主。 晓佳自是奔着银杏树去了。雪天山路倒是意外难走,且不说不知道雪层底下到底是什麼,就是结结实实的地面,踩下去也许还会打滑。白雪果真掩盖了一切罪恶。 枝条果然是压得弯了。晓佳爬上树,想伸手去够,又怕加上自己的体重,树干会不堪负荷,只好改用晃的。雪粉扑扑簌簌落下来,倒堆得本就穿着白衣服的晓佳粉妆玉琢一般。 清理完潜在威胁,晓佳又习惯性地坐在树丫上。坐了一会儿,忽然拍拍树干:「誒,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记得小时候曾把身高的刻度刻在树上,结果第二年就得蹦起来才能够着那道刻痕,如今那刻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到,不过这件事情又勾起晓佳许多关於童年的回忆。 回忆裡几乎没什麼人的存在,都是自己这麼抱着树坐着,絮絮叨叨说着什麼。至於到底说了什麼,不说话的时候想了些什麼,想起来真是一片空空荡荡,一点影子也抓不住,那麼多年都淡如水地过了,好像大学真的是一个标尺,所有刻得清晰的记忆,都在这一段时间裡发生。 银星君。 不足為外人道。 有那麼一段时间,心裡满满的都要爆裂开来,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可是四四问的时候忍住没说,一个人坐在树上,抱着树干,又觉得纵然是一个人对树倾诉,也无从开口。 说什麼?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想天天看见你,恨不得我们生下来时是连体婴? 还是我一见你就浑身不自在,生怕做了什麼你不喜欢的事情惹你不开心,又怕自己在你心裡根本没有那麼重要,做什麼都毫无关系? 说习惯和你说笑了,但其实那时我紧张得要命,生怕做过分了,让你就此不理我。寻常和大家闹着玩,随口就说出爱你喜欢你,到和你说这些,怕你当真又怕你不当真? 这有什麼好说的,无非是心中的一丝妄念,烦恼自己就行了。 晓佳抱紧了树干,又想起在星君后座上的时光,也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柔软的触感,想起自己次次心怀鬼胎地去搂,心怀鬼胎地不放。驀地记起一件事,有人说要请我喝一冬天奶茶的! 梅子黄时雨 中篇 那丝妄念却逐渐发芽,在暗无天日的心中也不知受了什麼雨露的滋润,渐渐膨大突出,终於开出妖艷的花朵。 天气渐渐变冷,倒不是因為雪化了,雪倒的确是化成了水,但水却结成了冰,世界彷彿一下子冻住了,冰霜巨龙好像就在空中逡巡盘旋,吐息让水滴化作冰晶,让空气变成寒气。 「四四,正事。」 「什麼事?」 「什麼叫喜欢?」 「什麼什麼喜欢?」 「四四,装傻就不可爱了。」 「喜欢吶,唔,就是有感觉啊。你怎麼了?对自己的心开始產生怀疑了?」四儿,这种咏叹腔格外欠抽。 「……是啊,我要严格按定义抠。」 「那你现在对小暗恋什麼感觉呀?」 「……」长时间的沉默,次次欲言又止,老四也不催她,安静等着她开口。 「……就是……想见她……她对我稍假辞色,我就开心得不得了……我觉得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就不希望她对你有任何回应?」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多一分我害怕,少一分又会不满足。」 「……傻娃儿。所以说,你就希望她对你多笑笑就好了?」 「恩……因為她,呃……不常笑的,在别人面前。」 孩子,这除了面瘫银之外还有谁个啊。「你希望……你对她来说,是特别的?」 「恩……可以这麼说。」 「她呢?你猜不出来?」 「我不想猜出来的和事实上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