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所以呢，希腊神话裡的神都没什麼神样，全是看见美女就扑上去，看见帅哥就压倒。每顿美酒美食伺候自己。為什麼呢～？因為不享受的话，下一顿就没了。」　　 「嗯。」　　 「二娃子，你就没有什麼心得体会麼？」　　 「体会啥？」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一天了，你到底要不要告白呀？」　　 「……」　　 「明天就要死了，你要去干嘛呀？抓紧时间，赶紧告白。」　　 「可是我明天不会死啊。」　　 「……朽木！朽木！」　　 「……」　　 闷闷不乐掛了电话，正是因為明天不会死，所以从来不敢拿自己的明天开玩笑。　　 我要走啦　　 掛了四四的电话心乱如麻，偏偏阿二没有眼力价，这时候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十二姑。」　　 「喂……」　　 听见晓佳有气无力的声音，阿二不免跟着放柔语气，「十二姑，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当说你还讲，奸商。心裡暗骂，嘴上还是讲着，「你讲。」　　 「……我还是短信发给你吧。」说罢掛了电话。　　 心想阿二今天怎地如此不乾脆，还是乖乖的等她短信过来。　　 短信挺长，恨不得成了长信。　　 「十二姑，我总觉得以前『见过』银星君，而且是你们看不到的那种见过。你还是小心一点，不要跟她走得那麼近。而且十二姑你平常不喜欢与人交往，忽然跟陌生人那麼熟稔，我们都很奇怪。」　　 晓佳看完，心道银星君要做点什麼，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可以下手，何必等到今天。但无论如何是阿二的心意，只有回她几句不痛不痒的「我会小心」「自有分寸」「逢人只说叁分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之类的聊表心跡。　　 写下「叁分」二字时，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不得不写出来，另一方面写出来就是违了自己心仪，就好像真的只给了叁分，惭愧不已。只要她愿意收，恨不得什麼都给了她，哪怕给了九分，都嫌不够彻底，都嫌不安心。　　 你就是真要害我，也由得你了。　　 只是阿二平常是个闷葫芦，如今说出担心二字，那就不只是怀疑了。银星君，你到底有什麼秘密呢？　　 手机又唱起「全世界你最好看，眼神最让我心安」，有秘密的那个人，在手机那头是用什麼表情什麼心情等待接通的呢？欣喜还是紧张，还是和我一样忐忑不安，总是怕做不够準备，怕叫你看出破绽。　　 「晓佳……有空没？」轻快的语调。　　 「有。」没有空也可以挤出空来。　　 「出来陪我玩啊，一个人好无聊的嘛。」最近越来越像个小孩啊某人，哪怕哭闹撒娇，也要那个人的视线一直掛在自己身上。　　 「好，我去找你。」　　 「快点来……」　　 晓佳加速收拾，穿戴整齐，快得出某人意料地在指定地点出现。　　 晓佳很奇怪為什麼很少看到星君的姑姑，「你姑姑呢？」　　 「忙唄，大人不都一样。」　　 「你也是大人吧？」　　 星君拍拍晓佳的肩膀，「在长辈眼裡你永远是个孩子。」　　 「那我呢？」　　 「你什麼？」　　 「你也是我长辈吧？」　　 「对，你就是最长不大的那个……」星君伸手去揪晓佳的脸，晓佳心不在焉地把脸递过去。　　 「想怎麼玩？」　　 「随便走走，山裡你不会迷路的吧？我随便走了？」　　 「不会。」你有所不知，看似罕无人跡的深山老林裡，早几百年前就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标记了。　　 星君在前面走，后面牵着晓佳，一路漫无目的，沉默着前进。　　 看样子好像经常出没於野外，星君不论找路识路都一副老江湖的模样，而且走了这麼久还不见累。　　 「这是回去的路吧？没错吧？」星君忽然扯扯后面跟着的晓佳。　　 「嗯。」顺着河走当然不会有错。　　 「累了没？」　　 「嗯，有点。」　　 「到水边坐一下吧。」　　 「好。」　　 水面不阔，正是上次小船飘过的那条小河，水很清，隐隐约约能看见下面的鹅卵石、水草和枯枝。晓佳曾跟星君说过夏天许多人在河裡玩水捉鱼，叫她夏天再来玩的客套话，星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依然只是微笑望着她。　　 如今星君也依然沉默，对面的树林灰秃秃的，地上满是枯黄的叶子，晓佳跪在星君身后搭着她的肩膀，问她，「心情不好？」　　 星君像是忽然活过来一样，深吸一口气，仰头放大了声拉长了音：「是——啊——说几句好听的来听听吧？」　　 这个晓佳很拿手。龙叁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总强迫大家说几句好听的，然后四四就会说叁殿下英明神武叁殿下玉树临风叁殿下文成武德，我等心中除了日月天地便只有叁殿下销魂的倩影再也装不下别人叁殿下啊……我的太阳啊……　　 所以她趴在星君背上，学着星君的语气语调，说：「星君最——好了，我最——喜欢星君了～」　　 星君哂道：「你骗人啦。」　　 晓佳又怕她当真看出自己心裡想了些什麼，又怕她半点不当真，让好不容易敢说出口的话打了水漂。壮着胆子，又要装作无心，鼓起勇气重复了一次，「不骗你，星君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星君也想问问最是哪个最，喜欢是哪个喜欢，却因為这句话听着太过受用，也就懒得管是真是假，既然有人说了，就放纵耳朵听一次，放纵心意相信一次，放纵嘴巴亲亲她的脸颊，送回一句：「你也最好了，我也最喜欢你了。」　　 晓佳侧眼看着她，无比想扳住她的脸，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告诉她，你不要骗我，我会当真的。　　 可眼睁睁看着她微笑着转回视线，隐隐觉得脸颊发烫，却也只能保持这个姿势，就当一切都只是闹着玩。因為那蛊惑人的一刻差点就要衝出口的告白，也再度吞了回去。　　 「对了，我书给你没？」　　 「什麼书？啊，那本没借到的……好啊！你早知道我家在哪，早知道你会来，你為什麼不告诉我？」　　 「啊，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想知道你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惊讶及不上欢喜，「因為就不想告诉你。」　　 「……你太坏了。」　　 「嘿嘿，我怕万一去不了你会失望嘛。」　　 「……」脸依然红着。　　 本日上映《灵数23》，放了一会儿，星君突然说明天下午要走了。　　 晓佳没什麼大反应，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倒在星君腿上，搂着她的腰就睡着了。　　 电影演完，大家都闪了。阿二送完那几个趁白天回家的小鬼，回来见星君还坐在那裡，问：「有什麼事吗？」　　 星君示意她把自己的包包递过来，还要小声。　　 递过包，阿二看到睡得很香的十二姑，石化了。　　 姑！我不是没说过你！也不是没劝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