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说嘛说嘛!”她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人格分裂。 我翻了翻眼睛,思考…… 该怎么告诉她呢?难道说我那个嗜赌老爹自己逃了,剩我无依无靠,然后就被一个算命先生帮助着逃到京城,而那个算命先生之所以帮助我,是因为我“倾世红颜,魅惑天下“的批语? “喂,说嘛说嘛!“她还是像那会一样的等不及,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在丫鬟下人们面前扮演一个千金小姐。 “啊……”我开始绞尽脑汁编一个简单易记的故事,“是这样,你走之后,我家乡闹了一场饥荒,我跟我爹外出逃难,路上我爹饿死了。” “然后呢?”她等了半天没见我的下文,瞪着眼睛问。 “然后?没啦。“我望着她。 她的眼睛瞪更大:“这就没啦?” 我点头,回瞪她。心想难道还要我临时给你编个一波三折、精彩狗血的长篇故事么?我又不是说书的。 她突然一怔,继而眼神有些迷离:“你……好美……” 我一愣。对已十七岁的我来说,这种话听得太多太多,但不知为何,唯她这一句,让我欢喜。 不过,一个女人面对另一个女人的赞美,是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吧? 我只能微笑。 一瞬间,在这幽静里,我们似乎又回到当年……也是这样的山林,我们,亲密无间。 这时,林外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还是刚才那个管事模样的人进来禀报:“小姐,那人又回来了,还带着手下。” “哦?”温言皱眉。 我心中恐惧却又不禁为她的处境担忧起来,咬咬牙,推她:“你快走吧,他们是来找的,只要我留下来,他们是不会去追你们的。” “为什么要走?”她疑惑问我。 “他是朱尚书的独子啊!”我急,“你快走!他人很坏的。” “那我加内特就收拾收拾他。“她看着我已被扯破的衣衫,眼中有一股愤怒。 我将这愤怒看在眼里,感动非常,但…… “你走吧,他们是尚书府的人,家丁都是很凶狠的,你斗不过。“我真急了。 她却微笑:“他们尚书府的家丁,不至于能狠到我丞相府头上吧?” 噎! 在我惊至无语的时候,她再度伸手,握着我胸前的青玉,温柔微笑:“倾城,当年你救了我,今天我就不会不管你。” 说罢,带那管事模样的人向林外走去。 我站在原地,心中的滋味复杂得难以形容,唯有她的那句“不会不管你”反复回响在耳边。 当年你救了我,今天我就不会不管你。 今天我就不会不管你。 不会不管你…… 她说,不会不管你。 眼眶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从母亲去世,到父亲出走,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自生自灭,从来没想过在危难关头会有人帮我一把。如今,这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对我说:当年你救了我,今天我就不会不管你。 而这,是在刚刚遭人轻薄之后。 心情激动之下,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她含笑走了过来,我还依然怔怔回不过神来。 “跟我走吧。”她走到我身边,轻轻携起我的手,“跟我回相府,不要再一个人在外面了。” 跟你走?我有些发怔。 “是啊。这个尚书府的败家子今天虽然没占到便宜,但他肯定是不会放弃你的。“她认真解释,”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不放心。“ 心被感动塞得满满的,我还能说什么? 微微点点头,算是同意。 “太好了!“ 她几乎是欢呼,拉着我的手就走。 突然想起什么:“等等!” “怎么了?”她看着我,“你反悔了?” “不。我还有些东西,要去书院取回来。” “什么东西?” “嗯……书。” 去书院取的,除了书,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那些书,我早已倒背如流。之所以一直留着,完全是因为那里有这世上唯一与我有关的感情的回忆。唔,如果连那点念想都没了,我会觉得是一只孤鸿,活与不活,对这世间没有一丝意义。 不过,这次回去取的更重要的东西,却是必须要取的。因为我直觉那与我有关。 那是一张黄绢。 黄绢上,是母亲的笔迹: 十年白首约,掌珠流沧海。 我不知道那十个字代表什么,也不知道那十个字与我有什么关系,但凭着直觉我分析,我可以肯定这背后必定有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与那日见的白衣人有关。 只是,我对那些没兴趣。只要我现在温饱无忧,我就觉得很好,不想再追究其他。况且,以我的推测,那个秘密,会给人带来烦恼。 但,这并不代表我要扔掉它。毕竟,那起码与我的母亲有关,甚至直接与我有关。如果有一天,缘分轮转,或许,我会需要这个秘密。 一大箱书,轿子根本承不起。只好去换马车。 等马车的功夫,温言屏退左右,又开始跟我东拉西扯。 我突然怀疑千金小姐是不是平时装娴静小姐做派装多了,以至于憋了一肚子废话。 然而,她马上冒出来一句不废的:“对了,你知道吗?我爹说他或许知道你是谁。” “什么?”我脚一崴。 1、7同眠 “你怎么了?”温言赶紧扶住我。 “呃……你爹说什么?”我能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 “啊,我爹说,你或许是故人之子。”她似乎没有看出我平静表面下的汹涌澎湃。 “他怎么会知道我?”我盯着她。 “那一年回来时我告诉他的呀。”温言微笑,“你忘了?当时你跟我说过你的事。我回来后跟我父亲提起过,他好奇怪,平时听我说话不怎么感兴趣,那次听说你姓顾,就感兴趣了,然后一直追问你的情况……你不知道,看他的样子似乎比我还要紧张你呢。那之后我们丞相府还派出了人去找你。” 她撅着嘴,似乎到现在也无法理解她爹当初的行为:“我当时就问我爹呀,我说,爹啊,她又不是你的女儿,怎么你这么紧张啊?我爹就告诉我,你或许是他的一位故人之女。” 她鼓起腮帮,吹吹头发,又笑吁了口气:“反正我爹就是这么说的。他也不确定呢,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基本是肯定的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关心。嗯,我猜我爹跟你爹娘肯定是很好的朋友……” 脑子“嗡嗡”的,我知道我一直回避的问题开始来找我了。 想来,定是当初与她分别后,她仍然对我父亲的好赌卖女愤愤不平,所以回家她父亲问她那一个月的事时她提了起来,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父亲定然是从某些细节听出了些什么,所以,才这般急着找我。 他的父亲,到底是谁?为何那么关心我?他与我父母,到底是怎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