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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凰涅天下 君朝西 2959 2024-05-05 11:37
   这番话立时被一队队传令兵奔吼通传下去。   卫帅打败了萧翊!   数万守城宋军顿时心神大定。   金人实是卑鄙,竟然造谣卫帅战死,惑乱军心!   宋军愤怒下士气大震,与同样悍勇的金军厮杀搏斗。   天黄混沌,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酉时末,金军攻城不得,退兵收营。   城楼上下,尸横遍地。   此战,金军伤亡五千余众,宋军伤亡四千余,宋军第三度守城胜利。   皇宫崇政殿内,却气氛悲沉,殊无半分击退金军的胜利喜悦。   烛光闪动,映出赵桓苍白无神的面容,目光凝落在殿内青砖上,似是正听着李纲和种师道奏报守城战况,但细细注意,那眼神却有些空茫,更似魂游天外,殿中奏报之事十句最多听得一两句入耳。   希颜死了!   赵桓木坐在龙椅上,身子似乎要虚飘而走,明黄衣袖下,手臂已被掐出青紫,却找不到疼痛的存在感。   娘亲去了,颜妃去了,现在希颜也去了!   为什么他喜欢和依赖的人都要一一离他而去?留下他孤伶伶一人,独坐在这空旷廖落的大殿里,孤寂得让人恐慌。   咯嘣!赵桓似听到胸腔深处,某个地方隐隐传出一道脆裂的声音。   赵桓木然端坐的身躯突然一下抖颤,脊梁骨似承不住心底的脆弱,便要软瘫下去,但王者的尊严却支撑着他,端谨挺坐。   赵桓突然妒恨起他的父亲,凭甚么他在位便能繁华逍遥,而自己却得承受这孤寂凄凉。   “陛下、陛下!”李纲连唤数声,赵桓方醒过神来,疲惫地一摆手,“立功将士的封赏,悉由二卿决定便是!”烛火映照下,清瘦身躯在宽大的龙椅上更显单薄。   李纲与种师道对望一眼,目中均泛起忧色,皇帝意气尚如此消颓,更惶论守城军士!一旦卫希颜死讯传出,军民士气颓丧下如何挡得金军攻城?   “陛下!”种师道沉声道,“卫相之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与其遮掩隐瞒,不如破而后立!”   赵桓空茫的神思被他沉厚声音震得微微一醒,强振精神道:“如何破而后立?”   种师道目光沉毅邃远,语声坚定有力,“陛下,兵法云:哀兵必胜!卫相之死,以实相告,借悲痛激发军心士气!”   “陛下,种相所言极是,请陛下速作圣断。”李纲沉声道。   赵桓垂眉良久,终于抬头,涩声道:“如卿所议!”   ……   亥时一刻,京城东南西北四面城楼上突然先后响起沉沉鼓声,击碎了冬夜下的冷寂。   一队队宋军士兵在将官喝令下持戈奔行,集结列阵,铠甲摩擦锵音不绝。   夜风,透凉入骨。   *****   雷雨荼突然抚胸低咳一声,月色下,身形单薄而孤寂。   “公子,风大,进屋去吧!”朱砂眉心皱拢。   雷雨荼微微摇头,银月辉映下,面色苍白如纸,眉眼却更显凄美绝艳,修长白皙的颈子微微仰侧,目光似在凝望江南,淡淡的哀伤,却入骨,浸髓。   君已逝,卿当如何?   *****   二月初一日的夜,赵桓一夜未阖眼。   他在悬挂母亲画像的书阁中坐了一整夜,天色发白时,方在皇后百般哀恳下木然回殿,上榻睡去。   他睡得极不安稳。梦中,有母亲的微笑,一忽儿是月下的颜妃,一忽儿,又是卫希颜清姿飘逸的身影,他欢叫着奔过去,那人却突然一身是血,微笑着走向他……   赵桓“啊”一声惊醒,额角渗汗。   “官家!”皇后一直坐在榻边,赶紧摸出帕子为他拭汗。   赵桓喘得几口气,由皇后扶着坐起,低哑道:“现在几时了?”说话间,喉咙涩涩的痛。   “官家,刚刚已时三刻!”皇后关切地递上茶盏。   赵桓一盏热茶饮尽,微微醒神,在榻上坐了阵,突然抬头吩咐道:“着人备辇,朕要去驸马府!”   “是,官家!”内侍朱拱之应声而去。   片刻,他却又突然匆匆而入,身后跟着茂德帝姬府的管事太监顾瑞。   “官家!”顾瑞神情悲凄惶然,进得内殿,顾不得向帝后请安,扑嗵一声跪下,叩头恸哭,“官家,帝姬……帝姬,去了!呜呜呜!”   赵桓脑中轰隆一声炸响,皇后失声惊叫。   半晌,皇帝嘴唇无意识张合,声音仿佛是从天边飘入,“你说什么?”   “官家!”顾瑞吸了下鼻子,止住哭泣,哀声道,“帝姬闻得驸马殉国后,心中悲痛过度,昨夜于书房坐得一晚未眠!今晨……小的们不放心,启门进去时,却发现……帝姬已,服鸩自去了!呜呜呜!”   赵桓突然赫赫笑了两声。   “官家!”皇后被嚇得恐惧。   “好!你们都去了!赫赫!就丢下我一人……”赵桓赫赫笑着,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官家……”坤宁宫内一片尖叫慌乱。   *****   二月初二日,江南,杭州府。   莫秋情走入碧晴院,双手拢于袖中,墨璃色的眸子幽幽沉沉,淡无表情的面容几近苍白,足下踟蹰着慢慢走入院中。   “莫阁主!”名雅疾步迎前,神色紧张,“可是有消息了?”   莫秋情拢眉不答,只慢慢问道:“少主可在?”   名雅清秀小脸皱成一团,“少主凌晨就出去了,说是你若来,便到钱塘江边寻她。”她叹口气,嘟囔道,“少主为何这么早便出门?难道她不着急么?哎,莫阁主,你别急着走啊!钱塘江岸数十里长,您知道少主在哪么?”   “我知道。”莫秋情幽幽一吧,她怎会不知道?少主去江边,通常只会待在那一个地方啊。   ……   钱塘江岸,细雨蒙蒙。   名可秀立在江边岩石上,自凌晨卯初到得江边,就如石像般伫立在此处,一动不动,雨丝方近得身边三尺,便斜斜飘飞出去。   她手掌忽然伸将出去,雨丝从掌指间,丝丝穿过,寒浸,透凉。   莫秋情遥遥望见那道挺秀纤长身影,舌尖突然一道涩,就仿佛突然吞入一口黄莲,涩得苦苦入心。   她慢慢走过去,任由雨丝洒落在颜面和衣襟上,缓缓地,走近。   “少主!”她只叫得一声,喉咙便如塞入棉花般梗住,手心握着的那道东西突然寒浸浸冷得入骨。   名可秀看了眼天色,虽然因下雨而昏暗,她仍然准确把握到时候,“阿莫,巳时了吧。”   “是,少主。”莫秋情记得出堂口时为辰时四刻,磨磨蹭蹭到得江边差不多是巳时了。   “阿莫!”名可秀凝望江面,语调淡淡道,“是坏消息罢?”   “少主,你……”莫秋情突然打住,不是为名可秀的未卜先知而惊讶,而是震惊于她的语气平静如斯。   “若是好消息,之意传讯又岂会迟到现在!”   名可秀唇边似乎还挂上了然的笑容,浅浅淡淡。那笑,却让莫秋情一颤,寒意陡然自脊梁骨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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