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秦文赋拔开人群一眼看到苗宛彤时,这才吓了一跳:“宛彤你这是做什么?” 苗宛彤挑眉:“我来跟你道喜,新婚快乐。” 秦文赋先是一怔,正想上前跟她多多道来,往前正好踢到那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顿时吓得跳了起来:“亲娘!这是什么!?” “想来借两朵天山莲给阿云治病,哪晓得你府上进了贼,我顺带着给你宰了。” 秦文赋眉头一抽,心道你问也不问一声就来要天山莲,不也跟这没了头的贼一般么?可是想想又觉得有些气,来都来了直接问自己要他会是舍不得这些身外物的人吗? 这堵闷气出不来,秦文赋自己跟自己生着闷气,将刚刚想与苗宛彤说的事儿就抛到了九宵,回神时又像抓住了重点:“云姑娘……伤着哪儿了?” 苗宛彤一愣,侧了侧头,轻轻道:“被殷岘伤着腿了。” 刚说完就见元乔拿了朵天山莲出来,她忙站了起来:“够了么?要不多拿两朵?” 秦文赋翻了个白眼,真当这是自己家呢! 就连元乔也送了苗宛彤一个白眼:“你当秦家种这东西呢,稀少着呢……” “小叔……”秦文赋一见元乔也愣住了,他直直地看着元乔又上前了一步,“小叔你几时回来的,怎么也不见你来看我?” 元乔一把拍开了秦文赋的爪子:“忙着给我小徒弟治病呢,没空来搭理你!”元乔说完就要走,回头又看了眼秦文赋,“百年好合。” 秦文赋怎么也没想到这世间竟是小到了此种地步,与他结交的姜云是他离家在外小叔的徒弟。元乔半分不理会他转身就走,秦文赋不敢随意对元乔不客气,忙一把拉住了苗宛彤的胳膊。 “上次一别好些时日未跟宛彤你喝酒,你……留下喝酒吗?” 苗宛彤赶着去追元乔,忙打住了秦文赋:“不用了……嗯……你,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赶紧回去看媳妇吧。”说完转身就走。 秦文赋看愣住了,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无奈地笑了笑。还春宵呢,一早就被这国公府里乱七八糟的事儿给搅黄了!他探长了脑袋去看,他还没问元乔呢,这些年他都去哪儿了。 秦文赋正欲抬脚走,抬头就见秦庶气得胡子乱颤,指着一房间的血糊糊:“这是那个不孝子做的?!” “不不不,爷爷,不是小叔……”他说不下去了,谁还不知道那性子邪得跟鬼一样的小叔呢。 那头元乔敲开了姜云的房间,偏着头仔细地打量着姜云:“昨日那俊俏公子如何?” “唱得还行,就是酒不太好喝,好似掺了药吧。” 元乔愣了一下,再一想今日里见到的苗宛彤,一时了然只勾起唇角来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将药材一推:“我去寻了朵天山莲来,对你这腿有些好处,咱俩打道回府?” 姜云摇头:“师父,我大致还是没明白你所说的人气,出来一次,才发现自己是井底之蛙,没见过大世面,自己的药研制出来不能将敌人如何,反倒处处被别人掣肘。”她抬起头来,眼里带着光,笑容里温柔地好似能掐出水来,“我再看看,待再多学一些就自己回去了。” 元乔对姜云一直都是散养,他没什么意见,只是看了看姜云的腿:“当真不会被别人欺负?” “倒不至于,出门在外可以易容,一个身上什么都没有的人,还能惹人注意不成?”姜云接过了元乔手中的天山莲,“师父不必忧心……” “我倒是对你省心得很,可现在,天下人人还在争夺五灵谱,谁也不信那上面只有四个字,当时在场的有你,真能放过你?” 姜云点头,没再接话。 “小姑子,进来!”元乔怒呵一声,苗宛彤当即从窗外翻进来,抬眼看了元乔一眼。 “你俩一起走我倒是放心些。” “师父!” “前辈。”苗宛彤拉了张椅子,“我没想往哪儿走,就想留在这儿……” “留这儿做什么?看活春宫吗?”元乔嘴不把门,叨叨的话也不正经,好在苗宛彤本身就邪,没一丝女儿家的矜持,而自己的徒弟他就更了解了,正直地听不出这些荤话,“你想往殷岘的百魂宗去,找到冥蛊的下个主人不是?小云也一直没参透这冥蛊该如何解,你俩同行,不正是目的相合吗?” “我一身功夫全废,没法保护……云姑娘。” 姜云掀起眼皮来看了苗宛彤一眼,而后也点头算是应承了苗宛彤的话:“师父,我……” “你们自己商量吧,我管不着,你不走,我今夜就可回去看我两个小徒孙了!” 说完元乔也从刚刚苗宛彤进来的地方翻了出去,这两人,都是有门不走,专程翻窗来的。 “云姑娘伤未好,还是与前辈一道回去吧。” 姜云不动:“你伤也不见好,怎么没说回去?” 苗宛彤怔然,她细细地打量着姜云,发现这姑娘不像是刁难,只是平叙着事实,她突然有些好奇起来,姜云发现自己不再是苗宛彤时,她又在想什么呢?本是怀揣着对苗宛彤不一样的心思,又是怎样全数压下去,没让自己见着一丝一毫的呢? 姜云见她半晌不说话,只抬起眼睛来看她,却见苗宛彤好整以暇地支着脑袋看着自己。 “云姑娘,说实话,我不是从前的苗宛彤,你知道后不难过吗?” 此话一问出来,姜云的眼睛猛地一眯,她不太友善地看着苗宛彤,却让一直在仔细观察她的苗宛彤先吓了一跳,这好像是这姑娘第一次用警惕的眼光看着自己。从前就算是头一个苗宛彤吓她也好,还是不着调地胡乱说话也好,姜云都是和和气气的模样,顶多能从自己的兜里掏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来,就是从前方伯去世,她倒拎着刀眼里也只是杀意,像这般带着警惕意味,还处处设防的状态却是苗宛彤见也没见过的,别说苗宛彤没见过了,那个被自己打压在心口不见天日的苗宛彤也是没有见过的。 “不难过。”姜云忽而又笑了笑,她直勾勾地看着苗宛彤,眼里好似揉了万千星辰,她身子微微前倾,长睫微颤,看得苗宛彤一时竟有一种想要退却的欲望,忽而发现刚刚自己问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问题。 “我救的是苗宛彤,若不是她还活着,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 苗宛彤一愣,她抬头撞进了姜云的眼里,先是久久没回过神来,待回神时突然抬头笑了起来,这个嚣张跋扈的姑娘真真有些意思,怪不得苗宛彤心心念念到如今还不死心,居然还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咱们不必同行,毕竟道不同。” 苗宛彤笑起来,笑时眼角的痣显得格外扎眼,又格外地缱绻动人,她眼睛弯成了一道弧。 姜云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自打苗宛彤醒过来后,她从来未曾见过苗宛彤这般笑,眼里倒映着星辰大海,揽着无边的风光与山水,如水墨里氤氲而出的一抹亮色。她笑着伸手捏了捏姜云的下巴,然后左右掰着看了个透,收手时还轻轻地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