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宛彤摸着桌案上凸起的一块,书架后的门跟着便开了, 她示意俞子安跟上, 俞子安笑笑,忙一闪身跟了上去。 俞子安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外面的书架上放着些平常的书籍,直到打开这扇门,才发现真正的藏书全都在这里。要说苗宛彤当真没偷偷跑来串门,俞子安第一个不信。 “书有些多, 你帮忙找找。”她压低了声音,有些沙有些哑,却莫名有些勾人。 俞子安悄悄地看了她一眼,房间里黑,她的眼睛里却亮着光,长睫一闪,微微暗一暗,紧接着又会亮起来。 这姑娘,真的蛮戳他心口。茫茫人海之间,她没了原本的模样,自己也能第一眼就发现她随意地端坐于喧嚣的客栈之中,竖着耳朵听人家的絮叨,身子微微后仰,背脊宛若微弯的虹,脖颈拉出了一个颀长的柔和线条。他就忍不住上前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思及此俞子安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手头眼里忙着帮她找书,抽出的两本被苗宛彤揣进了怀里,她还踮着脚一本一本地看过去,想要再多找两本回去,即便这些孤本对对付殷岘没多大的作用,但是偷回去给阿云,她必定也是欢喜的。 “嘘。”俞子安突然拉了一把正迷沉于给姜云偷书的苗宛彤,示意她莫要出声,接着苗宛彤也听到了后面低声交谈的声音,她支起了耳朵,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眉头拧成了疙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侧头时发现俞子安也拧了拧眉头,按捺不住探出一双眼睛去,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爷爷,我的确不知道五灵谱是什么。” “你前些日子与那位姑娘相熟,还能不知道五灵谱?” 苗宛彤心下一凉,抬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秦文赋,却听得秦文赋又道:“宛彤身上没有那东西,爷爷也莫要再逼孙儿了,孙儿与宛彤是朋友,她被人追杀下落不明,如今根本没办法找到她。” 她提起来的那口气总算是舒了出来,侧头又避开,仰了仰下巴让俞子安赶紧将书都找出来,俞子安又塞了两本放进她的怀里,两人又偷偷摸摸地出了相府。 “你不知秦兄是秦相国的孙子?” “说得跟你知道似的。” 俞子安笑:“我跟他还没跟你熟,自然是不知道的。”说完他又道:“不过秦兄倒也够朋友,什么也没说。” 苗宛彤抿紧了唇角,加快了步子:“那是因为我本身就没有五灵谱。” 秦文赋与秦庶说完退下,路过后墙的书架时顿了顿,仔细瞧了瞧,好似又并没什么异样,他长叹一口气,总算是打消了秦老爷子的顾虑。 苗宛彤翻过后墙,一进后院就见裴松扎着马步,大冬天的满头是汗。 “师父。”裴松一见苗宛彤就笑了起来,忙小跑着过来帮苗宛彤接东西,俞子安从苗宛彤的身后探出头来,打量了一番这小孩子,张了张嘴诧异道:“你几时收了这么小一个徒弟?” 苗宛彤没回他,却见裴枢也跟着跑了出来,她将怀里揣着的几本书全压给了裴枢:“去,你跟你师父俩好好研究研究去。” 裴枢笑了笑,抱着一摞书就跑。 “这是原来的那个苗家镖局吧?”俞子看举目看了看这荒凉又杂乱的院子,有些地方甚至还留着些当年血染就的污渍,荒废,颓然,从每一砖每一瓦以及疯长的草木便可以瞧见,当年这里,该是如何地可怖,宛若地狱。 “嗯,早就是废墟了。”苗宛彤将烧好的水给俞子安倒了一杯,而后收拾了一隅,坐在俞子安的对面。姜云正巧过来看了他俩一眼,正欲走时俞子安却叫住了她。 “云姑娘,有一事还需请教于你。”俞子安的话说得轻轻巧巧,细长眼角间也是云淡风轻的翩翩佳公子模样,唯独俊秀的眉头拧住一团,看得姜云眉头一跳。 苗宛彤见罢将椅子让给了姜云,自己也不嫌脏,席地便坐。姜云侧头看了她一眼,她也只弯起了眉眼来冲着姜云笑了笑。 “我想请问一下云姑娘,殷岘这吸人功夫的阴绝手段是如何而来?” “狄洋被殷岘弄死了?” 俞子安抬头看向苗宛彤:“你见识过了?” “一具干尸。” 说到这里三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苗宛彤长叹了一声:“他将别人功夫吸走,转而变成自己的,对方转瞬之间变作一具干尸。” “不止,今日宛彤你也听见了,‘袁秀秀变作了殷岘’,并非那些江湖人在胡说八道。” 姜云一愣,她未曾听到过这种说法,只是听到俞子安这般一提,头皮都跟着麻了起来,下意识地地握住了一杯茶水。 “那真是袁秀秀变作了殷岘?” 俞子安摇头:“前些日子袁秀秀与殷岘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一起去了,你也知道,袁秀秀习的是合欢术,若与殷岘行双修之术极容易在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功力。”他说到这里时脸上微微泛红,面前坐的到底是两个女儿家,话一出口便是有些不在自,“而殷岘如今一身吸人内力的邪术委实邪门儿,两人纠缠在一起必没有什么好事。” “袁秀秀想勾|引殷岘与自己行合欢之术,殷岘又惦记着袁秀秀那一身可以给自己垫底的内力,算是谁也没作让步,两人貌合神离地行了一路。” “不过就在前几日,袁秀秀给殷岘下药,想与殷岘行合欢之术,哪知殷岘在床上……呃……吸走了袁秀秀的功力。”苗宛彤听罢,瞪大了眼睛,想着这真是赔了功夫又赔了性命,侧头时却见姜云蹙起了眉心,“而后不久,殷岘的面容就全毁了,毁得跟袁秀秀似的,那脸坑坑洼洼倒也罢了,那身功夫便更是阴毒了。” 姜云听完扬起了眉稍笑了起来:“殷岘与袁秀秀,都是自作自受。” “袁秀秀那张脸是我毁的,她受了毒,自是从身体里带出来的毒,殷岘不要命,偏要吸了袁秀秀的内力,自然也将袁秀秀身体里的毒给一并吸了过去,便是这脸也跟着毁了。” 俞子安听得觉得脸也跟着一疼,可心里还有疑问,忙稳了稳心绪,又问:“云姑娘可知殷岘这身邪门的功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该如何解?” “此为冥蛊,倒是如何解,我也不知。” 苗宛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拍了拍姜云的胳膊:“我让小枢将书都拿去了,你去看看有没有有用的,若都无用,我再换个地方去给你顺。” 姜云也没忍住,眉头扬起来,也跟着笑了笑。 “当真无解?”俞子安眉心拧得紧,活像别人欠了他银子似的,苗宛彤笑起来将茶杯往俞子安的面前推了推:“喝茶。” 俞子安接过茶,往杯中一看,那起起浮浮的不是茶叶倒是尘灰,他无奈地勾着唇角笑了笑,又将杯盏放了回去。 “无解,阿云只习过毒术,没见过蛊,咱们去顺些书回来也是给她瞧的,等着罢,就殷岘那天杀的邪术,稍稍不及他,立马变作他手下的干尸。”苗宛彤说罢支起了脑袋看着门外,“你这一路又是去了哪儿?亲眼见着狄……你师父死于殷岘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