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原笑着把安然按在座位上,扶着她的肩说:「你消失的那一年,她流产了。从那时起,医生就告诉我她受孕的几率很小。这个事情除了我和肖落没有人知道。安然,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是因为我怕爸妈因为孩子的事情对她有意见。」 「我不想放开她。安然,她和你做什么,怎么样,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她在我身边,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我也不在乎她心里到底爱我多少,你懂么?」 你懂么? 安然走在夜里漆黑的街道,反反复复都是安原的话。 不要伤害老人好不好?他们还能活多久?他们这一生只有这个时间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让他们安心的去做他们想做的事好不好。 夜里明亮的灯光刺痛了安然的眼。 青鸟的忧伤。 巨大的飞机带着路宁兮飞往了未知的未来。 这个城市大雨磅礴,乔木的司机等在机场,路宁兮上了车,看着车子快速的行使进高速公路,窗外的风景被大雨挡在了远处。 胸口一直在疼痛,闷住的一口气憋在那里,疯狂的撕扯着自己。 路宁兮紧紧的抓住自己的领口,心绪不宁。车子停下那一刻,路宁兮不等司机来开门,冲进大雨中。 暴雨拍打着路宁兮的全身,空荡荡的走廊上路宁兮的高跟鞋慌张且凌乱。 尽头的明亮灯光晃了路宁兮的眼,人群中路宁兮看到安原靠在墙壁上低着头。 稳住心神,走过去。安原看着自己面前的路宁兮红肿的眼睛散发着冷冷的寒气,清脆的巴掌声惊醒了所有的人,雨水顺着路宁兮抬起的袖口流成了线。 「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路宁兮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里透出渗透的凉意。 「宁宁。」路市长拽过路宁兮,就看到自己女儿面容上已经分不清楚是雨水和泪水。 扫视了一圈,路宁兮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安原身上,不顾其他人在场,轻轻的说:「我交给你一个活的,你就得还我一个活的。」 安原动动嘴唇没说话。 两个小时的手术让等待变的漫长起来,路宁兮靠在墙上一直低着头。 乔木和肖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怎么去谈及安然的选择?如果告诉路宁兮是安然自己开车撞上了高速的护栏,路宁兮会不会崩溃。 没有办法开口,不能开口。 安原走到路宁兮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对不起。」路宁兮抬头,看着安原憔悴的面容,不知道能说什么。 「对不起,宁宁。」 「是她自己选择的对不对?」路宁兮安静的问。 安原轻微的颔首。 「呵,就是认可去死,也不愿意和我一起面对么?」 什么时候开始又进入了这个轮回? 路宁兮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安家父母惊愕的面孔。低下头,用不大的声音说:「安原,我们离婚。我可以不和她在一起,但是我也绝不会再和你在一起。」 肩膀上的双手挤压着自己一阵钻心的疼,路宁兮歪着头看着一脸伤痛的安原。 「我们离婚。」再说一次。最后一次。挣扎的释放了自己的身体。 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转身。 路宁兮,三十岁了,不能再像路宁俞离开的那个时候那么脆弱。 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出去,不要回头。 路宁兮,十几年前,你放不开路宁俞,害她永远的离开自己的身边,如今,你不能犯下同样的错误。 你可以忍耐,可以等待,只要安然不离开这个城市,你就可以再回到她的身边。 雨怎么能下的这么大?天空是不是被闪电划伤了脸。 路宁兮站在大雨中仰起头,睁不开眼。 安然,我不是告诉你让你不要去理会么? 你为什么不听话… 安然,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 淡蓝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模糊的人影,安然睁开疲倦的双眼。 疼痛已经麻木了全身,一张一张看过去。没有路宁兮。闭上眼。乔木轻轻的拭去她的泪。 安然出院的那一天,路宁兮刚从广州飞回来。被安然背弃的路宁兮如同一只跌落在鱼缸外的金鱼,垂死挣扎。 录制的节目扔给同事做剪切,路宁兮拿着起草的离婚文件回了安家。 安家二老和路市长夫妇已经在安家等待了。 熟悉的院门,干净的石板路,白杨树下仿佛还有那年安然抱着童儿走近的身影。 微风吹开了路宁兮的裙摆,满天的落英散在路宁兮的身边。 先是去了花房,大红的对联因为雨水的冲刷褪去了颜色,偌大的玻璃房折射着阳光,一年四季永远都保持着如春的空间,路宁兮坐在玫瑰园的长椅上,仿佛看到了杜鹃花从中安然暮然的转身。 「小然。」那一声悠长的叹息,撕毁了路宁兮最后的防备。 模糊的背影渐行渐远,路宁兮心里十分清楚她的安然迷路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到她的面前。 这个赌注太大了。离开了安家,离开了安原,可能再也不能见她一面。 手中的离婚协议被握紧的拳头攥的褶皱起来,路宁兮靠在长椅上,透过玻璃看着天空,鸟儿自由的翱翔,而自己怎么才能展开翅膀。 安原看着面前的路宁兮,什么时候她开始憔悴,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没有欢颜,没有朝气,没有了妩媚。 路宁兮就像一个空洞的木雕,注不进去灵魂。 离婚协议摆在茶几上,路宁兮环视这个房间,她知道安然就在楼上,她的安然,就在这个空间里。 「我们不同意。」路市长坐在安父的身边,严肃的说。 「我要离婚。」 「宁宁。你好好考虑清楚。」路妈妈说。 路宁兮不说话。 屋子里一片沉默,安原看着坐在那里坚持的路宁兮,问:「是因为安然还是因为你不再爱我?」 路宁兮抬头看着安原,他的脸色不好,胡碴挂在脸上更加沧桑。 路宁兮想起自己最喜欢在早晨咬他的下巴,胡碴的坚硬刺痛嘴唇。 「两个都不是。」不能说因为安然,因为还想再拥有。不是不爱,只是爱的不够深。 「安伯父,安伯母,我不能生育。」不去看着安原惊愕的眼神,路宁兮直视安家二老。「我没有生育能力,这件事安原也知道。本来我很早就想和安原商量这件事,中间路煜去世,安然怀孕,我一直没有办法谈这件事。我不想伤害安原,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必须离婚。」 「孩子。」安父很快的恢复冷静,看着路市长,路市长点头,安父说:「孩子,安然和路廖的孩子也可以当做安家的孩子来养。」 路宁兮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安家的父母,一时笑出来。 「爸爸妈妈,安伯父安伯母,面子真的这么重要么?就为了不让我和安原离婚,孩子你们都可以让我们四个人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