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那天石墨言看到了柏宁发给她的最后一封邮件,秦星炎不知道那里说了什么,她只知道石墨言很难过,她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胸口。 后来石墨言不在了,秦星炎打开石墨言的电脑,翻了翻,柏宁的那封邮件还在。 柏宁写的不多。 “石墨言,许久都未像朋友那般聊过天。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再谈情爱仿佛矫情。你我相识十余载,仔细算算真正在一起的日子不过三年零十个月。说来可笑,那十个月真像是在油锅里打滚。现在想来都是疼得。石墨言啊,我做了错事,可能你知道了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们两个是两个世界的人,也从未想过向对方的世界努力。我只想你知道,如果一切能从头来过,我真希望,我们还是坐在球场上的那两个孩子,干干净净的。一瓶汽水,你就会笑得开心,我也会欢乐一下午。可是,石墨言,我们没办法回头了。我只求你,替我照顾好家人。柏宁,敬上。” 那下面有石墨言未发出去的回复:我会陪你。 柏宁虽然没有看到石墨言的回复,秦星炎却看到了。或者说,除了柏宁,柏家人,所有人都看到了石墨言的努力。 三年,是石墨言用自己的前途换来的。 石墨言在最后一刻,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最难割舍的一切。 石墨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家门。 石墨言却跑到了柏宁的家乡隐居起来。 如果不是柏宁判刑,秦星炎也没想过会见到石墨言。 秦星炎想起那天见面,就觉得石墨言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 那天她的冷淡伤害了柏家人。 她安排吉吉去上学,她找了半年把夏辛预翻出来,她见到夏辛舒的时候狠狠地给了那个女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好像,石墨言也学会了勇往直前。 然后,她又突然跑回石墨面前,叫来了肖舍,她当着全家人的面表明了对柏宁的感情。 就这样闹哄哄的过了一年,石墨言是周周去高墙外踢石子,有的时候,秦星炎都不忍心,劝她进去看看。 可是她却总是摇摇头。 后来,她告诉秦星炎:怕舍不得。 舍不得。一年之后,石墨言抱着医院的诊断回了石家大宅。 骨癌晚期。 没几天,活蹦乱跳的石墨言就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秦星炎那一刻想起石墨言曾经开的那个玩笑。原来那不是玩笑。 她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病。 她却笑:这一生,得了那句话,觉得没有白疼你。 原来,她终究是不打算再同自己争了。 病入膏肓的时候,石墨言疼得求着家里放弃治疗,停止使用维持她生命的一切药物。 石墨那个时候冷冷的问她是不是真的生无可恋。 石墨言冒着冷汗,噙着泪水,嘴唇都咬破了,说了一句:“若有来生,我希望自己生在平凡的家庭里,哪怕一生奔波劳碌,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人就心满意足。” 那天,石墨出了病房,就去见了柏宁。 石墨言昏迷的那段期间,不停的流眼泪。 秦星炎和肖舍一遍一遍的擦,可那眼泪就是擦不干。 石墨言曾经交代下来,如果柏宁问起她,就说她和肖舍出国定居了。要她再也不要想她。 她捉着肖舍的手哀求:“不要见她,权当为了我。我是你的妻子,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却不要为难她。” 后来,石墨言半梦半醒的时候,总是对肖舍说对不起。 想到这里,秦星炎坐在钢琴前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再也止不住了。 石墨言。原来最后你也不过就是一个陷在情爱里不能自拔的俗人。 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与你同样俗气。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还有。 ☆、番外-肖舍 我叫肖舍。 这句话是我对柏宁说的第一句话。 那天,石墨言和我因为这个人的去留吵了一整天。 想起石墨言的容貌,总是有种彻骨的寒意。最怕见她的眼睛,她总是斜着看你,冷冷的,仿佛看透了一切。 和石墨言领证那天,秦星炎闹了一上午,石墨言疼爱她,石墨言曾经说过虽然两个人一处长大,可是秦星炎就像她的孩子,为了她,她什么都愿意。 可是那天她却不理会秦星炎的怒气与哭闹与我去了民政局。揣着大红证书,刚出了民政局的大门,石墨言附在我胳膊上的手收了回去,我又看到了她冷然的模样。 她说:我们也算了了自小的承诺。 她没有唤过我一次老公。 我们自小相识,拥有彼此很多的第一次。我也曾在年少轻狂时许她诺言,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她静静的听,然后斜着我,轻轻的应。 可是她真的成了我的妻,我看着她的模样第一次怵得慌。 我知道,石墨言是爱我的。 石墨言就是那样一个人,她认定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反对她也要去做。 她是一只不会被驯服的野兽,使人着迷也令人恐惧。 我知道,那个时候她是真心待我。 于是我走了。 我和她的婚姻,是责任。 而石墨言,最重视的就是负责任。 我大可以去翱翔,一直到我疲惫,窝进她的怀里。 很久之后,看到柏宁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失去了我的避风港。 我不责怪,因为是我自己先放开了手。 这么多年,我才明白,我也爱着她,不只是她的眉眼。 我曾为她笑的张狂,因她得意,也为她恨的荒唐,难言伤痛。 最后,也抗拒不了她那般模样,落下个庸俗的名堂,于是,我对她说:石墨言,我们离婚吧。 她看着我怔了,刺目的美丽生生硬硬。那个时候她歪在我的躺椅里,窗外阳光明媚,忽然,就落了浅浅的泪。 我想,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就知道自己患了病。 她一直是光鲜的,骄傲的,冷漠的,又是孤独的。 柏宁出事的时候,石墨言只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她向调查组承担了莫须有的罪名,她双手支撑着大理石的台面,面对着公司所有的股东冷冷的问:“如果我不做这些,柏宁不执行,你们觉得子公司还能在那个充斥着官僚主意的地方存活下来么?它能创造出可观的利润么?自古到今,开拓疆土的勇士又有几人得了善终。” 她的说辞令我忍不住笑了,然后我看到她眯着眼直直的看着我,她嘴角渐渐上挑,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即使是功臣,石墨言也没有逃过那一劫。 一个公司的舵手应该背景干净,石墨言退出了董事会,我顺接了她的职务。 她消失了。 石墨在她消失那阵总是吹胡子瞪眼的骂。 骂着骂着就问我是不是自己对石墨言太苛刻了。 我摇头,可是我是埋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