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祁月垂眸应道:“嗯。” 眼眶微微湿润,颜君尧的声音却坚定如铁,“或许如今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辜负她的期望,做一个值得她骄傲的好皇帝。” “嗯。”祁月嘴角微微弯起,笑道:“我会陪着太子一同守护颜国的江山,以大央公主的身份。” 颜君尧微怔,紧紧握住祁月的手,注视着眼前这个从央国一路追随他至此的女子,道:“你在,本就是最好的宽慰。” 连日来的舟车奔波,姜凝醉渐渐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然而她的意识却时刻保持着清醒。 马车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姜凝醉并没有动,而是侧耳听着马车外的动静,车帘外,似有吴王的手下与马夫小声知会了几句,随即马车又缓缓驶动了起来,一路摇摇晃晃地往前行进。马车的窗帘被从外狠狠钉死,且姜凝醉的身边也有两名侍女一左一右看守着,莫说是逃走,恐怕就连她动一动手指头,也定逃不过身边二人的眼睛。 看来吴王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劫走她了,姜凝醉默默地想,如今装着假太子妃尸体的棺材估摸已经在皇陵里下葬,看来颜国太子妃大薨的事情已成定局,抛弃了这一身的显赫身份,她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日后不管她再想要做些什么,也不用有任何的顾忌了。 眼下当真算得上是一个最糟糕的时候,却也是最好的时机。 马车轻轻的一颠,把姜凝醉的神思抓了回来,她回神之时方才察觉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只是这一次,一动不动坐于她身侧的侍女们已经站起了身,率先一步走下了马车,随后搀着她走进了一处宽敞的营帐。直到这一刻,连日来的马车劳顿终于得以结束,姜凝醉趁着走往营帐的短暂空当,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身边的景物。 四处皆是军营,每个营帐外都有士兵把守,她的心微微地一沉,依照着这几日行进的时间估算,看来吴王是把她带出了城,来到了城郊外的某处军营里了。 吴王并没有把她带回东楚,在所有糟糕的事情纷涌而至的情况之下,姜凝醉想,这或许是唯一一点尚还值得庆幸的事。 吴王进来的时候,姜凝醉正半伏在桌前悠然的泡着茶,察觉到吴王走近的脚步声,她依旧专心着手里的动作,直到那道身影行至她的面前,她才缓缓抬起了头,冷淡的脸上不掺一丝表情,漠然的眉眼里偏又透着一种冷到极致的艳,美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 沉默中,是吴王先开了口:“不想开口问一问本王,打算怎么处置你么?” “不想。”姜凝醉斟茶入杯,对于吴王的话没有表达出一点兴趣,“作为一个人质,是没有知道这些的必要的。” 对于这样淡然的姜凝醉感到些许的惊讶,吴王蹙眉打量她,半晌方才笑道:“你觉得你是人质?” 似乎当真顺着吴王的话仔细凝神想了想,姜凝醉道:“我不认为对于吴王而言,我还有别的价值。” 吴王突然笑了起来,注视着姜凝醉的那双鹰眸一瞬间变得深邃莫测,“如果本王说,本王一手制造了你死亡的假象,不是为了要把你作为人质呢?”如若只是对待一个人质,是没有必要这样花费心思手段的。 “结局没有什么不一样。”放下手里的茶杯,姜凝醉回以吴王一抹异常冷淡的笑。“在我这里,吴王只能选择杀了我,亦或是利用我谋取利益,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选择。” 细细品着姜凝醉的这一番话,她似乎是给了他选择,又似乎是压根不由得他来选择,退坐到姜凝醉面对的椅榻上,吴王道:“听说长公主在宫外遭遇刺客埋伏,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太子妃下葬的那一日,本王见到了将军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哭得尤为伤心,此情此景,与当年你姐姐死去的时候相似至极。你们姐妹二人甘愿为了长公主豁出性命,但是那又如何呢?她如今尚且难以自保,又如何来保护你们?这样的一个人,当真值得你们以性命相待么?” “吴王恐怕误会了。”姜凝醉不为所动,道:“我与母亲不一样,不会因为吴王的三言两语就心生动摇,况且,我今日所做种种,皆是我情我愿,既然不由他人决定,自然也由不得他人改变。” 第151章 颜国一百一十九年, 太子颜君尧登基为王, 册立央国公主祁月为后, 改国号元泱,大赦天下。 登基的那一日,临安城内戒备森严,街上的百姓们纷纷涌到了皇城外, 踮足想要张望皇宫内百官朝贺的壮观模样,哪怕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些许宫内鼓乐齐鸣的声响, 便也像是沾了皇恩般荣耀。 午时, 宫中的鼓乐声渐渐隐去,礼部尚书奉先帝遗照于午门前宣读,昭告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余闻皇天之命不于常, 唯归于德,故尧授舜, 舜授禹, 实其宜也。太子尧文韬武略、秉性纯良、恭俭仁孝。上敬天地宗亲, 下爱护天下子民。有尧舜之相,秉圣贤之能, 忧思国计, 振朔朝纲,堪担社稷。孤为天下苍生福泽计。立为新王,肇基帝胄,承天应人。普天同庆, 大赦天下,着于孤禅位后登基。 钦此。” 熙来攘往的街道上,百姓们纷纷向着皇宫的方向跪拜新王,以示尊崇。然而这时,紧闭的午门内,一辆马车缓缓从礼部尚书身旁驶过,迎着满城子民的注视,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耳边似乎还充斥着户部尚书宣读先帝遗诏时的回响,姜凝醉放下了手里的车帘,侧头看着身边好整以暇的颜漪岚,冷淡的脸庞扬起一抹深笑,融化了眉眼里的冰霜。 “若是先王知晓长公主竟然冒充他的名义假传遗诏,不晓得九泉之下会是何种表情?” 听闻姜凝醉凉薄的揶揄,颜漪岚眼皮也不抬地答:“颜国历代传位诏书大同小异,我不过是修改了几个字而已,父王不会见怪的。” 天底下,或许也就只有颜漪岚一个人能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得这样理所应当,若是颜国的历代前王知晓颜漪岚今日这番目无尊长的行为,怕是能气得从皇墓里爬出来。不过颜漪岚向来行事乖张恣睢,所以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姜凝醉都不会感到稀奇。 况且,颜漪岚这些年为了颜国为了颜君尧付出了多少,纵然外人看不分明,但是姜凝醉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莫说是假替先帝拟写遗照,当真算起来,这份诏书就算以颜漪岚之名颁布,她也是当得起的,朝野之上,百姓之中,时至今日,不会再有人会提出异议。 心中虽是这般想,但是姜凝醉并不太愿意说出来助长了颜漪岚的习气,免得她以后做出更多为所欲为的事来。因此,姜凝醉转而问道:“长公主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你便知晓。”颜漪岚答着,似是对于姜凝醉的提问感到不满,她轻声啧道:“身无二两肉的小东西,难道还担心我会把你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