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门正巧看到丁爸蹑手蹑脚地去厨房,丁子然悄悄关上门。 很小很小的时候,当叔叔阿姨们问“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这个经典问题的时候,丁子然的答案总是“喜欢爸爸”,直到长大一些,懂得了爸爸妈妈都很爱她,才用“我都喜欢”来回答。 通常因为男人不善于表达情感,所以在孩子的心中,母亲比父亲更亲切。但是在丁子然家里,从小就是爸爸比妈妈更宠她,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在丁子然的印象里,不管她提出了什么愿望、什么要求,丁爸都尽量地满足她,没有对她凶过一次。 只是这次爸爸却比妈妈的反应大,也许应了那句女人感性男人理性吧。 在房间里坐到八点钟,丁子然开门探了个头,然后去洗澡。厨房里丁爸的碗碟都洗好了,丁子然微微失神,突然想到,其实是自己要的太多。 洗完澡一出浴室,丁子然就听到了父母房间传出的争吵声。丁子然愣了下,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好,几乎不吵架,这次……难道是因为自己?她走到房门外,房门没有关严,每一个字都能听得很清楚。 “再说一遍,我不能接受!”丁爸的声音。 “你个老顽固!老古板!还是个领导呢,思想这么不开明,难怪你的下属们一个个都脑袋里梗着木头一样!”丁妈咄咄逼人。 丁爸受不了地提高声音:“李卫红!我警告你!不许说我们部门!” 丁妈尖叫一声:“丁光星!不许叫我名字!我叫美伢美伢美伢!” “李卫红李卫红李卫红!你就是个不尊重传统的人!你父母给你起的名字你居然也嫌弃!我忍你这一点很多年了李卫红!以后我绝不再姑息这种恶劣的思想和行径!我从现在起绝不再叫你美伢!” “啊啊啊丁光星你这个混蛋!” “嗷——李卫红你给我住手!痛痛痛别掐了啊——” 丁子然:“……” 默默地走回房间,丁子然揉了揉耳朵。嗯,争吵的起因的确是自己,只是后来转到了奇怪的方向而已。丁子然啊丁子然,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样真的已经很好了啊,成功的希望就在不远的未来。 丁子然抱着史迪仔抱枕,沉入了梦乡。 漫长的夜…… 丁子然身着白色纱衣,赤着脚在柔软茂盛的草地上奔跑,追赶前方那一抹纤影,却怎么也追不上。 “女神,别走!”情急之下,丁子然高呼出声,千般情丝万般牵挂皆含在这一声呼唤之中,那执着、那恋慕,实是闻者落泪啊。 女神忽而转头,巧笑倩兮:“为什么追我?” 良机!一定要回答好!丁子然眼睛一亮,脑中自带的马达立刻高速运转——为什么追她?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不不,太俗!因为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不不,不够深刻! 女神忽然笑出声来,那声音如细雨润心田:“倒计时一秒钟,为什么追我?” 见女神愈来愈远,丁子然心惊,一时急道:“我要急支糖浆!” 轰隆!天外传来一声浑厚的上帝音:“GAME OVER。” 丁子然腾得坐起来,天亮了。 第6章 公园,好地方 丁妈换上皮靴拎起包,挎着丁爸的胳膊,朝书房叫道:“小白,我们去看电影了,外面还在下雪,你自己出去玩噢!” “哦……”丁子然拖长音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今天是放假第十天,丁妈对她的态度,粗略来看没有区别,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而丁爸,虽然仍然能感受到他的关爱,但在语言上,话少了不止一些。 丁子然退出超级玛丽游戏,趴在桌子上发起呆来。目光所及之处有一本书,《同性恋亚文化》,是她高中时候买的,锁在柜子里,被丁妈翻出来看了。丁子然把头转回来,额头抵着胳膊左右蹭了几下,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朝下看,满目白色。 这场雪从昨天早上开始,断断续续地下着,晚上攒了起来,今天又坚持下了一整个上午,终于把树、草、汽车、楼房都裹了起来。 丁子然打开窗户接了几片雪花,确切地说,是几颗雪粒。白色的小颗粒晶亮亮的,在手里很快就化掉了。丁子然感受着掌中的湿意,心情好了起来,换上厚衣服下楼。 丁子然家附近有一个人民公园,步行要二十分钟左右,规模不大不小,里面的植物种类和数量很多,草地都是大片大片的,在下雪的时候简直美的不像样子,也是玩耍的好去处。 这条路通车不多,所以没有被碾得像稀泥一样脏脏的,路面几乎没有一平方米能成功捍卫原本的颜色,不管黄线白线,都被白雪抹掉了存在的意义。丁子然凭印象穿过“斑马线”,慢慢地挪动到人行道上。行人很少,有的打伞,伞上积着一层,特别漂亮,有的戴帽子,比如丁子然,帽子也沾了雪,而什么都没有的人就免费染了白发。 丁子然在下雪时的乐趣,是在每一辆被雪覆盖的汽车前盖上画一个笑脸,为此她特意戴了毛绒绒的露指手套出来,画完一个就要团起拳头暖一暖手指尖。 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离她出门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 来公园的人果然很多,有丁子然这个年纪的,更多的是家长带着小孩子。丁子然走到最大的一片草坪,发现这里已经被全部占领了,当中一部分人在玩球,拿来踢、砸或者像排球一样抛,另一部分在打雪仗,场面凶残。丁子然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孤军深入可能有点冒险,于是继续向前走。 比较大的几块草坪都很闹腾,丁子然想滚滚雪球或是堆个小雪人,没办法,只好往深处走,去找一块未被开发的“处女地”。 “呼……”丁子然弯腰撑着腿休息,既想抱怨公园建的太小,又想抱怨它太大。走得脊背都有点热潮潮了,还没有找到一块满意的地方,倒是有几块小空地人少,只有两个,丁子然不好意思去做电灯泡。 “堂姨姨看!我厉不厉害?”小男孩兴奋地喊着。 丁子然在心里默默地接了一句“好厉害呀”。她休息的这个地方,旁边是一处被树圈起来的空地,刚才她扫了一眼,有一个小孩在堆雪人,两个大人站在旁边看,可惜面积略小,她就不去插一脚了。 “好厉害呀。”一个温柔的女声。 丁子然眼睛一下子睁圆了。 不会……这么好运……吧? 丁子然缓缓地扭过头去…… 哟吼~我上辈子究竟积了多少功德?丁子然来不及想更多,匆匆直起身子跑了两步,刚好是个小上坡,那么…… “啊!” 四肢舒展、五体投地、啃了一嘴雪,最悲哀不过于当着心仪人的面毫无形象摔了个大马趴。丁子然内心简直泪流满面,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女神你千万一定绝对不要看到我! “还好吗?” ……这种又喜悦又悲伤的心情真是太折磨人了。丁子然收回胳膊撑起上半身,头低得快要扎进身体里,百感交集,嗫嚅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