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在离薄子夏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住了,举高手中的灯笼打量她。 “你是薄子夏?”她低低问道,一开口就说出了薄子夏的名字,薄子夏不由十分诧异。 她点了点头,看着那个女人,头巾和面纱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眼睛。 “你是谁?”薄子夏问道。也许是这女人的眼神看起来很温和,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是香神,乾达婆。”女人说道。 薄子夏听合德提过乾达婆。合德对这个乾达婆没什么好气,两个人也很少有来往。 正想着,乾达婆又问道:“你想离开这里,是吗?” 薄子夏点了点头。如果合德和乾达婆有矛盾,也许可以利用乾达婆帮助自己,纵然她知道结果很有可能是以虎驱狼,但先摆脱了合德再说。 “走在这条路上,千万不能回头,不然无论如何,只是在原地兜圈子,连灵魂都要被困进去。”乾达婆温和地说。 “为什么要帮我?”薄子夏站起身问道。乾达婆别过了目光,似是不愿意与薄子夏对视。她的眼睛望着走廊深处黑暗的虚空。不知道是不是火光造成的错觉,薄子夏觉得她的神情十分悲伤。 “因为,我是……” 忽然,有阵风从走廊里吹过去,将乾达婆的面纱撩了起来。与此同时,乾达婆手中的灯笼灭了,四周一片漆黑,薄子夏没来得及看清楚乾达婆长得是什么模样,便听见衣裙窸窣的声音,乾达婆似乎不愿在此再逗留,匆忙向走廊彼端走去,脚步声匆忙,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薄子夏站在黑暗的走廊中,正奇怪为什么乾达婆要突然离开,走廊另一端又有光亮了起来。她心头暗叫声不好,只见合德手里提着风灯,正站在彼端冷冷看着她。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风灯中的火光变作了幽绿色,巨大的气流直冲薄子夏而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翻滚,想站起身来逃跑,那气流却在空中转了方向,击中薄子夏的胸口,她感觉像胸前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肋骨都要陷进去了。 她的后背撞上了墙壁,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去。薄子夏垂着头咳嗽,觉得浑身都疼,冷不防头发被人一把攥起来,她被迫抬头看着合德发怒的面容。合德下巴有块红紫的痕迹,看来薄子夏的手劲不小。 “姐姐,我真是惊喜。”合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微笑,“你竟然还想着跑。我说过,修罗道你是跑不出去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她往前迈了两步,正好踩在薄子夏的手指上。合德用了很大的力气,薄子夏忍不住闷哼一声,蹙紧眉头,觉得手指几乎都快要断了。 “看来你的手脚还是好使的。”合德将风灯放到一边的地上,慢慢蹲下身来,抓住薄子夏的另一只手腕,“如果没有了四肢,你就离不开我了吧。” 薄子夏屏住呼吸,惊恐地望着合德。合德的表情并不像是开玩笑,薄子夏相信她真的会干出打断自己手脚的事情。 ☆、珥珰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因为有事所以没有更,抱歉_(:з」∠)_ 合德的力气稍微小了一些,她眯着眼睛打量薄子夏,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好事。薄子夏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忽视背后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思考着脱逃的对策。 风灯现在并没有在合德的手中,而是放在地上,离薄子夏不过两步的距离。只要合德没有风灯,单打独斗的话,薄子夏还是有自信的。她装出害怕的样子,慢慢矮下身,忽然伸脚一踢,将风灯踢了出去。那个看似用铜和琉璃制成的东西骨碌碌滚到了走廊另一端去,然而火光却还没有灭。趁着合德扭头去看风灯时,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变掌为拳,击向合德太阳穴。 薄子夏心里唯有一个念头,从这里逃出去,不管能不能逃得出去,也不能死在合德手里。她出手不再有所保留,只求一击得手。袖风扬起时,合德的头发被吹了起来,然而她却没有闪躲,也不曾挣扎。薄子夏似乎从合德的眼里看到一丝慌乱。 薄子夏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天夜晚,厉鬼道道主领着合德敲开她在城中住处的房门,当时怯怯地跟在道主身后,合德手中提着一个破了的灯笼,满脸无措。也就是在那时候,薄子夏下定决心,要好好待这个女孩。 这一拳还没有落到合德的身上,被扔到一旁风灯灯光转成了幽绿色。面前的合德竟然消失了,薄子夏来不及收招,惯性使得她向前趔趄了一步,险些摔倒。 风灯忽然灭了,四周又是无垠的黑暗。薄子夏在黑暗中茫然四顾,屏住呼吸,仔细扑捉着每一点动静。合德不知道在哪里,但是一定在黑暗中埋伏着,伺机而动。薄子夏的武功虽然比合德高,但无奈天时地利人和,她一样都占不到。 几乎毫无预兆地,薄子夏被人从身后抱住。她一惊之下,双肘用尽全力向身后捣去。身后的人松开手,却一侧身用力按住了她肩膀上的伤口。薄子夏疼得腿一软,险些跪坐到地上。她发现合德似乎总能在黑暗准确无误地找她,而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你逃不出去的。”合德在薄子夏的耳畔轻声说,呼出来的气息让薄子夏忍不住转开了头,随后薄子夏觉得脖颈上挨了一下,失去了知觉。 冷森森的雾从脚下涌上去,薄子夏感觉自己行走在一条黑色的河流中。她转头四处张望,见有一条小船在大雾中由远及近驶过来,她走过去看,见站在船头撑船的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是阑珊。 “护法!”她叫道,“载我过河吧!” 阑珊不理她,依旧一下接一下地撑着黑色的船蒿。小船经过薄子夏面前的时候,薄子夏看到斗笠下是一张腐烂的脸。舟上密密麻麻坐了很多人,都不似活人的模样。袖姑娘坐在舟尾,长袖依然雪白,然而她的脸却成了骷髅。 惊吓之下,薄子夏猛地醒了过来。她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脑袋似乎有千斤重,脸颊也火辣辣肿疼着,估计倒下的时候砸到了脸。她想伸手摸摸自己有没有破相,才发觉双手被吊高在身后石壁上,动弹不得。 “这是哪里?”薄子夏彻底清醒了过来。水流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应当离暗河不远。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此处像是个不见天日的山洞,四面都是巨大的山石,石上有火把照明,但光线十分昏暗,映得岩石都狰狞可怖。她双手的铁环被扣在头顶,跪在地上,潮湿的水汽从地面渗出来,膝盖以下已经没有了知觉。 “醒了?”薄子夏听到了合德声音。这声音让她差点跳了起来,她想转头去看合德在哪,脖子被个什么冰凉的东西箍住,一动也不能动。她用力挣扎了两下,觉得那东西像是要把她的脖子都勒断一般。 合德手捧一个鎏金烛台走到她面前,眼前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她在薄子夏面前半跪下来,将烛火凑近了薄子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