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又会是谁,还要林氤承诺那未必存在的爱? 她和林氤相识不过两三天,这短短的时间和浅浅的相处,也许有因欲萌生的冲动,这种冲动可以解释成喜欢,但一定远不及“爱”。 靳摇枝捏着打印纸的手已在不停发抖,在寒意从脚底涌上颅顶的时候,她心里只剩慌张,多想一些便惶恐欲吐。 如今她之所以会来到写字间,便是因为所谓的暗示和不公,观这第一句,如果暗处有另一个“靳摇枝”的存在,那是不是也有另一个“林氤”? 另一个林氤,一个要另一人承诺爱意,且还对她无比了解的林氤…… 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另一个维度,另一个时间段,还是不同的位面? 此刻,靳摇枝恨不得自己真的是无神主义者,也好期盼这不过是林氤的恶作剧,但有许多事情,显然不是恶作剧能解释通的。 她蓦地放下手里的打印纸,拉开抽屉寻找签字笔,再烫手一般将其丢在桌上。 笔没有动,暗中却忽然有风,突然吹起了打印纸的一角。 这股风轻柔温缓,似乎在表明自己毫无恶意。 靳摇枝下意识往门边走,只不过手刚握及门把便忽地松开。 在如今的暴雪天里,她知道自己逃不开,不论此间是不是有一些未知灵体存在,她都已不愿再四处走动。 靳摇枝选择锁上门,不让那位她看得到的林氤靠近。 这天的夜很快来临,果然直至翌日天亮,电也没有通。 好在,风雪明显比昨日小了一些。 门外偶尔传进来脚步声,但外边的人没有说话,也根本不尝试拧动门把。 林氤在门外走了一个折返便退回卧室,她的脸色不比平时,就连默不作声时,身上也带着冷意。 她手上的琴谱是摊开的,始终停留在“殉冬”那一页,久久才对着空气说:“你满意了?我怀疑你根本不是我。” 桌上的笔忽然竖起。 「是要她满意。」 七年后的靳摇枝的确心满意足,但也深觉不适,那种不适并非出自心头,而是虚虚地裹遍全身。 她不太能感受得到林氤身体的温暖了,那坠水的冰冷就好像一只虎视眈眈的怪物,正朝她缓步爬近。 难道她就快能脱离束缚了? 林氤终于合上乐谱,冷声说:“那样她只会越来越远。” 「一切还未成定数,我来是为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七年后的靳摇枝更希望这两位林氤,能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她也盼着,暴风雪能快些消停,她虽看不到写字间里的“自己”,却能想象到,“自己”正经受着的恐惧。 好在如她所盼,随着时间的流淌,窗外风雪的嚎啕声再次减弱。 这场暴风雪是比预报里持续得要久了一些,却没有完全脱离现实。 在傍晚天将再次暗下的时候,写字间的灯倏然亮起,一些电器也跟着嗡嗡预热。 七年前的靳摇枝在灯光中猛地拧动门把,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 第17章 第 17 章 34 门开的一瞬,靳摇枝顶着风雪回头看了一眼。 敞亮的屋子凌乱而寂寂,竟没有人追出来。 此时寒风刮面,刮得她一个激灵,在这一刻的清醒中,她直觉林氤并不会害她,但事情已足够不同寻常。 她连一分钟的体面冷静也维持不住了,她必须要走。 持续了数天的大雪还没有彻底消停,迈出门时,靳摇枝误以为自己撞入了另一座谎言之城,毕竟路已经和来时不太一样。 这地方她毕竟只走过三回,一时间差点乱了方向。 靳摇枝前几天穿的就不算厚,如今离开酒吧,被冷风吹得直打抖。 风呼啸而过,似乎把她杂乱的思绪也带走了,她的脚步渐渐变慢,堵在喉头的最后一口气终于也消散了。 此时离酒吧已经有近一公里远,距离一远,恐惧也就远了。 靳摇枝细细回想酒吧里的各个诡异之处,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世界上总不会有两个林氤,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搭讪,一个暗地里观察她许久,熟知她的一切。 就算她相信世界上有鬼神存在,也不认为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除非…… 除非林氤一半活着,一半死了。 靳摇枝相信林氤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她们或许的确在服装展上擦过肩,毕竟人与人的相识,总得有一个契机,林氤不会无端端找上她。 又走了一段,她远远看见有和她一样正在涉雪走路的人,这才又安心了些许。 她冻僵的手往口袋里一揣,终于想起手机的存在。 手机开机后陆陆续续收到几条短信,每条都来自不同的人,其中也有林氤。 靳摇枝看见那个备注时微微一怔,她吊着一颗心,随后目光一晃,发现林氤只发来四个字。 「路上小心。」 靳摇枝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人了,但她也不是肠子弯弯绕绕的那类人,她觉得自己应该明着问,但不是现在。 现在她还需要静一静。 也许信号还不够稳定,她想发的信息半天发不出去,她也没心思继续尝试,干脆把手机揣回口袋。 远在酒吧,林氤正在和另一个自己收拾着地上的杂物,她手里拿着一把扫帚,而边上也凭空立着一把,两人各扫各的。 林氤看不到“鬼魂”,仅凭那竖着的扫帚确认另一个自己还在附近,她扭头看了一眼,淡声说:“她们走了,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接受吗,你确定她不会越走越远?” 七年后的靳摇枝还被困着,只能看着自己远远离开。此时她听到这话心里还有点乐,看来这两位林氤都觉得她跟着当下这年的靳摇枝走了。 林氤还算平静,神色间不见焦灼,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是一起来的?我不明白。” 远处竖着的扫帚一顿,随之吧台上的纸和笔飞快掠近,笔头一动,纸上便簌簌出现一行字。 「我来得早,她才来。」 林氤往纸上一掸,掸开灰尘说:“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她却不告诉她。” 「就像学一门外语,不是有嘴就能瞬间精通,在纸上写字也是一样。」 林氤注视了良久,将杂物扫作一团,说:“你们一前一后,究竟是因为什么来的。” 悬在半空的纸笔失去托力,蓦地下坠。 七年后的靳摇枝企图将手伸出去,她好像碰上屏障,有一股力在困着她。她几番尝试,那薄膜般的屏障终归还是碎了。 那纸和笔在近乎触底的一瞬,忽然停住。 林氤垂落的视线久久没有抬起,她此时沉默,是因为她猜到这时候托笔的人绝对不会是另一个她。 往常纸笔要掉早掉了,绝无可能会在险险及地的时候再被托起。 林氤了解自己,她从不是彻头彻尾温柔细致的人,她在敲鼓时也从不追求每个鼓点都恰到好处,她只会敲出自己最想听到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