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想吃什么，咱们叫外卖吧。”陆笑收拾完一切后挨着张秀香坐了下来。　　 原本陆笑还在收拾东西，所以家里多少还是有些动静，可真当陆笑坐了下来，与张秀香一起并肩挨在沙发上时，不说话，房子里竟是静得连针落地这样俗气的说法也是对的。　　 张秀香抬眼扫了扫整个房间，在这里他们一家三口曾有说有笑，欢欢闹闹，也有打有骂，争争吵吵。　　 可是到了现在，当有一个人离去，却是觉得半个世界都跟着坍塌了，在张秀香的心里，陆笑是另半个世界。　　 “就在家里随便吃点吧。”张秀香有些失神地回着陆笑的话，陆笑却是低下了头去。　　 “我去叫外卖吧妈，刚把房间收拾了，也没什么好做的，这都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就不忙了。”陆笑说着就是拨了电话叫了两个清淡些的小菜，又让煲了份蹄花儿汤，等晚上再送上来。　　 订完餐后陆笑就是挨着张秀香坐着，最后竟是整个人都赖在了张秀香的身上，脑袋枕在张秀香的膝盖上，有意无意还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却将张秀香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顺了顺陆笑的长发，微卷，很长。　　 “你小时候就爱这样躺在我膝盖上。”张秀香想到此处嘴角边竟是含了笑意，仿似真将她带入了陆笑还只个几个月大的时候，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跟她撒着娇。　　 “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不让别人抱。但是我还有事情要做啊，洗衣服啊，做饭啊。每次把你交给别人让人家帮忙抱一会哄一哄，可是人家一接手你就开始哭，哭到嗓子都哑了，还要闹，要踢。直到人家把你还给我，你才不闹了。”　　 “又爱又恨，折腾了我很长一段时间。”　　 这些事也不是第一次讲给陆笑听了，可是就这一次，陆笑边听，眼角边竟是跟着泛了泪花，她再蹭了蹭，让自己更靠近了张秀香几分。　　 “然后你就长大了，家里养的那几只小狗仔子常被你带出去咬耗子，那不是猫做的事儿吗？等到狗狗们都长大了，都高出你了，你还没怎么长高。”　　 “那个时候的狗不仅会逮耗子了，还会逗着耗子玩。可是笑笑还是那么一丁点大小，有次趁着我不注意你竟还能翻到狗狗背上让它驮着你跑。”　　 “太皮了。”张秀香失笑，陆笑眼角边的泪却是掉了下来，滑进了乌黑的发丝间。　　 “突然间你就抽条了，再怎么吃也吃不回原本的那个小胖娃娃了，亏我还在你初中那会每天晚上还给你加个餐，可也没见你长肉。”张秀香微仰头，还是带着笑，“再后来你就读高中去了，我和你爸都很少见到你，你爸不想你大学也在外地去，所以怎么着也要让你留在宁城，不仅是他偏执，也是我的坚持。”　　 “不想你离得太远了，可是又舍不得，明明你那么优秀，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出国留学也是可以的，可是自私啊，你爸和我都自私啊，总想着没多少日子了，你能多陪陪我们也是好的。”　　 “而你呀，在这件事上居然没有和你爸起争执，你爸当时就跟我说了，要是笑笑坚持想去更远的地方，作为父亲，自然希望你有个好的前程，他也不会强硬要求。可是你竟然答应他就留在宁城，那个时候，你爸一个晚上没睡着，高兴啊，你还在我们的身边，有什么事我们能及时赶到，有什么需要，你爸偶尔还是能派点用场。”　　 “等到终于将你的事处理好了后，你爸却不在了。”　　 陆笑将头更加往里埋了埋，伸手揽住了张秀香的腰。如今的张秀香早已不是年轻时候那个风姿绰约的张秀香了，原本平坦的小腹如今也有了些坠肉，加上最近消瘦下去很多，那原本紧致光滑的肌肤也和从前相距甚远。　　 “傻孩子，以后你还是回去住吧，不用常往我这儿跑，像你读大学那会一样，每个星期回来看我一次，咱们俩在家做些好吃的，什么烤鸡啊，烤肉啊，酸奶啊。这样就行了，你有你的工作要忙，这我都知道。”　　 陆笑没有说话，没说好或是不好，只是紧紧地抱着张秀香没有动。　　 直到门铃响了，陆笑才从张秀香的膝盖上抬起了头来，胡乱地摸了一把脸，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来：“估计是外卖来了，我去开门。”　　 送外卖的，是陆朋，以及陆至和吕芳。　　 陆笑险些都要手快地将门再关上，哪知陆朋反应快，嬉皮笑脸地看着陆笑，另一只手压住了门。　　 男女力量上的差异不会因为这中间差了五六岁就消失没有的，相反，陆笑本就纤弱没什么力气，拼体力哪里又是陆朋的对手。　　 张秀香见陆笑半天也没动作，也跟着站了起来向着门口看去：“怎么了……”　　 话一出口，张秀香也是怔了，她快步走了上去，拉了拉陆笑：“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大伯娘，我也来了，你怎么没问我呀。”陆朋凑上来，就是冲着张秀香一笑。　　 张秀香本就不算好的脸色此刻更是惨白了几分，她忙让出道让陆至和吕芳进了门。　　 看了眼满脸都是不耐的陆笑，张秀香压低了声音斥责道：“快去给爷爷奶奶泡茶。”即便再怎么不乐意，可这都是张秀香吩咐的，陆笑也只得照做。　　 等到陆笑将茶给泡了上来，陆朋这才又看向了陆笑：“姐，来者都是客，你不给我倒杯茶？”　　 陆笑没理会陆朋，对于这个弟弟，她自来没什么好说的。在陆朋还小的时候，也就是陆笑还小的时候，陆笑很喜欢跟陆朋玩，毕竟自己的身边就这么一个小朋友，张秀香从来不让陆笑跟其他孩子在外面玩泥巴啊什么的。　　 可是随着陆笑的长大，她才发现陆家人会时常将她与陆朋作比，什么陆笑读书成绩这么好那都是努力的结果，可论机智还是不如他们家的宝贝孙子陆朋啊。　　 起先陆笑也不当回事，可日子久了，她才发现陆家不仅会将她与陆朋做比，他们甚至还会有事无事就来迁怪张秀香，什么没管好女儿，又和人家打架了，什么女儿成绩差了，没有努力学习。　　 陆笑一一忍了下来，跟张秀香一样，因为眼前的两个人是陆远的父母，张秀香不得不尊重。所以陆笑事事努力，不落在陆朋的后面是最基本的事，再然后要做到更好，让他们无法挑剔。　　 可就算你真的什么错事也没做，可总是会有屎盆子扣下来。　　 陆笑不喜陆朋那也在情理之中。　　 见陆笑没理会陆朋，张秀香怕又惹得两位老人不高兴，立马开口：“爸、妈，你们今天来是有事吗？”　　 吕芳抬眼微白了张秀香一眼，如今陆远不在了，陆家对张秀香的脸色那是越来越难看，已经到了不必再遮掩的地步了。　　 张秀香却是像没有看到般，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陆笑坐在自己的身边。　　 “关于笑笑的事。”陆至开口，原本没在意的陆笑却是抬起头来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