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那个与我痴缠彻夜的人已不在身边。 心在一瞬间如坠谷底。 “殿下,您醒了?”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榻边淡淡响起,我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一个人。 侧眼看去,身着银红色吉服的男子垂手而立,恭敬地候在离床榻一尺开外的地方,也不知道在那里守了多久。 “你是傅……”我清了清嗓子,忽然想起他早就强调似的说过自己的名字,如今我已是他名义上的妻主,也不好再生疏地叫他傅公子,没得教人察觉我与王夫关系冷淡,对谁也不利,于是硬生生改口道,“蓁蓁,现在是什么时辰?” 他抬眼看了过来,似乎对我叫了他的名字很诧异,又有几分高兴,连忙回答道:“回殿下,辰时刚过。” ——至少我还没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不过也差不离了。 还好上头没有长辈需要敬早茶,起得晚些也碍不着事儿,顶多教下人嘀咕两句年少轻狂不节制的闲话。 “昨晚……嗯哼,你怎么会在本王房里?”我有心向他打听一番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却又有些顾忌,只好含含糊糊地带了过去,端看他如何回答——毕竟他是我的王夫,新婚之夜我撇下他去找别人,还彻夜未归,不啻于是在打他的脸,若是教王府的下人知道了,只怕他这个正君的威严便只剩一场笑话了。 与姜灼的事,虽不是我自愿,到底也是发生了。说实话,我并不后悔,只是面对傅蓁蓁时才有几分羞愧——无论如何,总是我负了他。 “早上丑时还差一刻,是殿下的护卫把殿下送回来的,那个时候殿下您已经睡着了,奴不敢叫醒您,便守在边上,直到您醒来。”他小心地走近床榻,撩开床幔,轻声问道,“殿下可要沐浴?热水已经备好了。” 照他这样说,该是姜灼在我熟睡时悄悄将我送了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喜房,伪装成我从未离开的样子;想来作为知情者的丙三是没有胆子与颜珂告状的,傅蓁蓁纵有不满,也只会把事情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四处宣扬。 我看见他眼下的青黑,足以证明晚上没有睡好,想来他方才的说辞也是真的,这让我的歉疚又深了几分。 “有劳。”我点点头,想要掀开被子起身,手搭在被子上才意识到不妥,却见他正殷切地弯着腰,等着我伸出手来搀扶,推拒的话顿时如鲠在喉。 狠狠心,我强忍着下半身的不适,慢慢站了起来——索性身上还留着一件长及膝盖的寝衣,堪堪遮住了我的身子,让我不至于太过尴尬。 虽说默认了他是我的王夫,也承诺会给予他相应的尊荣,可是我委实没有做好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准备——也并没有这个打算。 除了喜欢的人,我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子,更不要说昨晚我与姜灼有了肌肤之亲,哪怕她不承认,我的心和我的人都已完全属于她。 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这是我对这份感情的坚贞,也是我的底线。 依我现在的身体,只怕走不到府里专门的浴池了,也免得兴师动众,在房里的浴桶解决也好。 他扶着我来到屏风后,吩咐着侍从在木桶中倒入热水,又撒上凝神舒缓的花瓣,待侍从走后便上前几步,作势要为我宽衣。 我猛地后退了几步,不防“嘭”地撞在浴桶上,后腰磕在边上,疼得直冒冷汗,估计是青了。 “殿下!您没事吧!”他也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前来就要扒我的衣服查看伤势。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忍着疼说道:“本王无事,你先下去休息吧,本王自己洗就好。” “殿下?还是让奴服侍您吧……”他不解地望着我,仍是执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为难却不容置疑,只好冷下脸斥道:“本王洗澡不喜欢有人在旁边。” “是奴僭越了,殿下恕罪,奴……这就告退。”他脸色一白,终于低下了头,行了个礼,不情不愿地退到了门外,轻轻阖上了门。 “……抱歉。”我的道歉卡在嗓子里,到底没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口。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确定没有外人在场,我立即褪下了寝衣,跨进了木桶之中——温热的清水漫着花瓣的香气,包围了我的身体,教我总算放松了下来。 撩起一捧混着花瓣的水浇在脖子上,随意擦拭了两下,却发现那花瓣像是粘在肌肤表面一般;我又用力地搓了搓,直到肌肤都感觉到了一丝刺痛,这才恍然意识到那并非是什么花瓣,而是已然变成绛紫色的……吻痕。 从脖子开始渐渐往下,几乎布满了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可想而知昨晚的战况有多么激烈。想来我也没少在她后背留下印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的手指——指甲饱满圆润,修剪得十分平整,应该不会划得太狠才是。 还好将傅蓁蓁打发出去了,也没有侍从在边上看,否则我还真不好解释这一身的欢好痕迹从何而来……总不能说是虫子咬的吧? 自嘲地笑了笑,我靠在浴桶壁上闭目养神,等着全身的酸痛一点点褪去;这痕迹只怕还需要上点药膏,没有两三的天时间,许是消不掉的。 正想着,耳边似乎听到一些细微的动静,我警觉的睁开眼,却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屏风外。 “谁在哪儿?蓁蓁吗?不是说了别来打扰本王么?”我将自己缩在浴桶中,冷声质问道,心里却暗暗叫苦:若是他执意要闯进来,我也没有办法阻止,更不好怪罪他,教他看光了事小,看到这些痕迹倒是尴尬了。 紧张之际,那个人影也沉默地走了进来——看见她之后,我先是松了口气,下一刻却陡地涨红了脸,不知道是该找东西遮住她火辣辣的眼神,还是我不着寸缕的身子。 “你来做什么?”心里羞窘到了极点,面上却不愿显现分毫,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淡淡地问道。 ——早上悄悄将我送回喜房,打得不就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主意么? 既然如此,我便顺着她的心意,绝口不提,只当昨夜是场梦罢了。 她倒是毫不避忌地走到近前,在我蹙着眉头想要阻止她前,脚步不停地走到了我身后,温热的手掌搭上了我的肩膀,教我不由打了个激灵——手掌处的贴合像是传导的开关,轻轻一触,昨夜刻意遗忘的片段纷至沓来,不停冲击着我的脑海,教我从头到脚都热了起来。 “住、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你你……”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急忙叫住她,声音都打着哆嗦,变了调子,担心下一刻就有人冲进来撞破这一切。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搭在我肩膀的手掌有一股安抚人心的温柔,我却似乎听出她语气中的一丝不悦,“只是来看看你的身子,可有大碍?” ——现在知道关心我的身子了,早干什么去了? 再说了,这种羞人的事情,怎么好、怎么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