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山路越是颠簸,由于本身并不对外开放,所以并不像半山腰一样修筑有平整的大道供人行走,这也给两人的攀登增加了不少难度。 心中的信念支撑着骆怀溪不依不挠地向前,而见她这般努力,虽然不明就里,且心里有些害怕,童彤还是不愿就此撇下她独自离去,于是也硬着头皮跟在她后面走着。 足足又行了半个多小时,眼前终是看到了终点,却让两人惊得瞪圆了双眼,没有半点抵达目标的喜悦——任何一个现代人,在看到千辛万苦攀登的山顶突兀地出现一个巨大而荒凉的祭坛,都不会不感到震惊莫名吧! 没错,祭坛。 一个盘形的,石铸的大型祭坛。 在周围一圈蹲守着九座缠着腾龙的石柱,中间有一座四方形的石案,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符文,这格局构造,像极了那些古老的神话以及民间传说中充满神秘色彩的祭坛——为了上达天听所产生的平台。 而这个青苔掩布,裂迹斑驳的祭坛,仿佛已经经历了千万年的洗礼,却不知道为何从未被人发现? 骆怀溪正捂着嘴兀自惊愕着,却听身后的童彤大喊一声:“哇噻!遗迹啊!”意识到不妙,还没等她出声阻止,童彤已大步上前,越过自己,奔向了那古朴苍凉尽显诡异的祭坛。 “童彤,等一下……”剩下的话在异变突起中戛然而止——当童彤堪堪越过自己,踩上那座祭坛时,只听“喀拉拉”一声,仿佛瞬间转动了钥匙,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那祭坛像是受到了不知名的召唤,陡然间绽放出漫天光华,而在祭坛中央那个方形石案上的符文,更是流转着一层血色,犹如掠动的游鱼一般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泽。 骆怀溪在那强光之中半眯了双眸,来不及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童彤娇小的身姿慢慢消失在祭坛的光芒中…… “童彤!”不过须臾,烟消云散,童彤的身影也不知去向,整个山顶似乎只剩下那个诡谲的祭坛和骆怀溪一人。 然而悲伤还未涌现,灾难却在继续上演着。 光芒骤现过后的祭坛像是完成了使命,开始逐渐碎裂、崩塌,巨大而历经风霜的石块一点一点从原来的地方剥落,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让人惊骇却无助——在自然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 她正想往山脚下疾奔,转身的刹那却发现祭坛的另一处闪过一袭白衣! 不假思索地,她甩下了背上的包袱,向着祭坛中央冲去——犹如一支离弦的箭,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义无反顾地扎向了不断溃散的波间带。 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然,等我。 ☆、始终 衣衫褴褛,风尘仆仆,说的就是自己现下的狼狈样子了吧!不过能找到她,这点小麻烦又算得了什么呢? 崩塌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她却在最后的几秒钟抓到了那抹白衣——准确地说,是被抓到。 如果不是对方在最危急的时候带着自己跃上了一处高高的台案,躲过了四散的碎石和塌陷的深渊,后果,不堪设想。 骆怀溪眨了眨眼,想要笑——劫后余生不是应该放松地,惬意地大笑么? 却发现连最简单的牵起嘴角都做不到,眼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像是清晨林间染了一层薄愁的露珠,晶莹饱满,楚楚动人。 终于见到了自己找寻多时的人,本该是喜的,却又因为一时之间汹涌而上的情绪,教她不知该如何表现,只能是沉默地流着眼泪,一声不吭地凝视着对面好整以暇浅笑的白衣女人,一如昨夕——仿佛她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许多波澜,两人还是在那一段无忧无虑相伴的日子里。 但是骆怀溪清楚的知道,有什么,已悄然改变,有什么,已落地生根,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只一点是她坚信的:自己一如既往地深爱着眼前这张绝美的容颜,无论如何,都只想守护对方的笑容,哪怕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定了定神,她还是勉强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哪怕是表明自己没事。 她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为什么…… 她想问很多很多,却终于还是在顾翩然盈盈如水的眸光中凝眉不语。 “你怎么来了?”顾翩然压抑着眸子里快要溢出的灼意,伸出手理了理她沾了些许尘灰的发,柔声问道。 若是刚才她稍慢一步……她不敢再想下去。 “怎么?我不能来么?”乖乖地由她抚摸自己的发顶,骆怀溪想要尽可能摆出一副冷脸,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愤怒;想要淡淡地瞥眼,就如那人惯常的冷漠表情;却低估了顾翩然对自己的影响。 几乎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带着久违的餍足——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感受这人掌心的温度了——久到她几乎要忘却了自己是多么喜欢、多么眷恋这份温暖。 狭长的眸子略略挑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抚着她发顶的手掌下移,拈起了覆在她颊边的一片叶子:“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来,我自然是欢喜的。” “那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咬了咬唇,骆怀溪还是没忍住心头的愤恨,一把攥住她的纤纤玉手,晶亮的眸子里跳跃着火焰。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她顿了顿,似乎是自嘲地笑笑——骆怀溪不能想象会在顾翩然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又低低地叹了一句,”你必是不信的……” “那么荒谬的大丰王朝我都信了,还有什么是不信的!”骆怀溪不受控制地低吼,自己却先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意料到竟然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以前,就连对她发脾气都是未曾有过的,如今,怎的越发暴躁了呢? 但是,自己也不明白,就好像心底一直压抑着的一道锁被打开了,源源不断的戾气争先恐后地想要从那个小孔里倾泻出来,冲击着理智和自持,让她经不住地烦躁,在面对顾翩然时更是心慌意乱,身不由己。 “溪……”顾翩然的表情依旧是柔和中带着一丝悲伤,丝毫没有往日的冰冷,也没有因为骆怀溪莫名的暴躁而不悦,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伸手可及的清俊脸庞,抚过眉眼,抚过唇角,小心而轻柔地擦拭掉了方才混乱中沾染到的尘土,专注得好似在呵护一件传世珍宝。 她的神情破天荒带着几分脆弱,像是在打量不懂事的孩子般宠溺,又像是与恋人诀别似的深邃,教骆怀溪没来由的心慌,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软语道:“然……不要瞒着我!”也不要离开我。 神色一滞,却又在她恳切的眸光里漾出温软的水泽,顾翩然微微弯了唇,终是点点头:“好。” 振了振衣袖,也不管地上的尘土,席地而坐,顾翩然微微阖上了双目,似在回想——骆怀溪这才注意到:她身上这一身白衣,与当初在校园舞会上那袭汉服颇为相像,只是更加素雅清丽,衣袂出尘不似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