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楚涟很有钱,她大可以拒绝这笔钱,但是她就那样呆呆地坐在百万元级别加长超大豪车——公交车的座位上,抓紧了放在膝盖上的书包。 楚涟突然想要见叶梨卿,非常非常想要见她。 下午楚涟回到叶梨卿的家里时,叶梨卿已经到家了,她所谓要处理的事其实是把彻夜在酒吧喝酒的顾澄给拖回来。 而且楚涟严重怀疑,顾澄其实根本就没有喝多,她只是在借酒发疯。此时她正躺在叶梨卿家里的床上哼哼唧唧,胡言乱语,时不时还飚几句英语。 “大叶子,我没了你可怎么活啊,”顾澄碎碎念,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人生怎么能就这么痛苦呢。” 叶梨卿坐在沙发上,蜷着一条腿,她姿态优雅地在阅读一本书,根本就不理会犯病的顾澄,只是她阴沉的脸色和微皱的眉头,还有她阅读的那本书封面写着《如何心平气和与傻逼相处》,都表明她此时心情不佳。 不过楚涟回来了,叶梨卿抬起头看着她,还是微笑了起来。 “你今天回家了吗?”她问。 “嗯。我妈去云南旅游了,所以我这两天不用给她报备行程。我准备回学校收拾收拾行李。”楚涟说。 “等你妈妈回来了,你就不会住在我这里了?”叶梨卿问。她的语气轻松随意,就好像问“你晚上想吃点什么”一样。 “没关系,我妈跟她男朋友在一起的话不太管我,我就告诉她我在外面打工什么的就行了。”楚涟说。她想起来书包里塞了她父亲给的两万块钱,马上就觉得书包沉得像块铁,连忙摘下书包放到一边。 “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啊!”顾澄在卧室里大叫。 叶梨卿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深情地、充满力量地呼唤顾澄的昵称(“滚”)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叶梨卿接起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叶梨卿嗯嗯地应了几句,然后对电话那头说:“好,我马上就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顾澄懒洋洋地问:“是林真惠的家人吧?” “是她丈夫打来的,”叶梨卿神情凝重,“他说林真惠最近有很多异常行为,他觉得不对劲。” “我也想去。”楚涟说。 “我也要去。”顾澄从床上爬起来,潇洒利落地出现在客厅里,根本就不像是宿醉的样子。 “楚涟跟我一起去,”叶梨卿说,瞪了顾澄一眼,“你说你喝多了,你在家休息。” “我已经休息好了,”顾澄喜滋滋地说,“我还能开车把你们都送过去。放心,就算遇到交警查酒驾也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 叶梨卿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去,随后三个人就在门口看到了对门林雨菱和赵书婷手拉着手正准备开门回家。 五个人面面相觑。楚涟的大脑一时进入宕机状态,以至于她突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她是不是应该也去抓起叶梨卿的手。 彼此照面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林雨菱狠狠瞪了楚涟一眼,然后和赵书婷走进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这不算是什么插曲,不过着实让顾澄阴阳怪气了一路,直到叶梨卿以顾澄影响她开车为由喝令她闭嘴。是的,叶梨卿亲自开车,她不放心顾澄开车。 当再次来到林真惠家里时,一打开门,楚涟着实吃了一惊。 上次来到这里,林真惠家里虽然肮脏凌乱,但也是居家的装潢,而现在这里俨然遭受了某种改动:墙上大面积涂抹着红油漆,所有的桌子椅子柜子都被搬到客厅中央堆着,好像是个废旧家具回收站。瓷砖地板上一道道都是家具拖行后的黑印。 林真惠的丈夫颇为无奈地站在门口:“我真的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两天我都住在公司里,但这也不是个事,她父母来劝也没用,我想明天就把她送精神病院算了。” 林真惠的丈夫说,那天叶梨卿离开之后,剩下的半天,林真惠的精神状态都非常好,洗衣服,打扫房间,甚至晚上还能煮点面,她丈夫十分惊喜,以为林真惠完全恢复了。 但是那天夜里,林真惠的丈夫半夜醒来,却发现妻子不在床上,而且客厅里好像有些响动。他去客厅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林真惠脸色惨白,头发蓬乱,正拿着一把刷子,在客厅墙上用红油漆画什么诡异的符号。 “我都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红油漆!不过这两天楼上在装修,可能是去人家家里偷拿的吧。”林真惠的丈夫看起来都要哭了。 发现妻子正在客厅里涂抹诡异的符号,他赶紧上前阻止,结果被林真惠推了一把。林真惠的力气大得惊人,他被直接摔出去一两米远,差点给摔骨折。 第二天,林真惠的丈夫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找岳父母说明情况,并联系精神病院,准备把林真惠送到精神病院去。他一直忙活到下午快六点才回家,一进家门,就惊呆了。 第23章 “等你回家之后,发现你妻子已经把所有的家具堆到了客厅中央?”叶梨卿问。 林真惠的丈夫点点头。 “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一个人,又那么瘦……别说大衣柜了,就光这个餐桌,都已一百斤,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林真惠的丈夫不停念叨,与其说他感到不可置信,更多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 林真惠用将这些家具堆了起来,中间留下一个很小的空间,正好可jsg以供一个成年人很别扭地蹲在里面。 没错,在把家具都堆在客厅中央之后,林真惠就坐在家具垒成的堡垒之中。隔着桌子椅子的缝隙,林真惠的丈夫看到她就蜷缩在这个堡垒中央,一动不动,不说话,也不吃饭。无论他说什么,林真惠都仿佛已经封闭了所有的感官,毫无回应。林真惠的丈夫不敢轻举妄动,他生怕稍微一碰某一件家具,这座家具之城就会坍塌。 出于恐惧,林真惠的丈夫离开了家。因为林真惠之前就有过精神失常的表现,所以家里的客厅安装有监控,林真惠的丈夫一遍一遍地盯着监控。 监控显示,林真惠一个人在家里的墙壁上用红油漆刷满了凌乱、粗犷的符号和图案,也是她独自将家具一件件搬到客厅,然后垒起来。在监控视频模糊的画面中,林真惠瘦小的身影仿佛被什么邪恶的力量所操纵,完成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叶梨卿听完林真惠丈夫的讲述,走到客厅中,先是在墙壁边仔仔细细地研究那些红油漆画的东西,随后又转过身,打量着林真惠搭出来的家具城堡。 据楚涟所知,很多小孩也许会有将家具搭起来,搭成一个小小的庇护所的幻想,而那只是小孩的奇思妙想罢了。眼前林真惠所垒出来的家具庇护所,物什的摆放都凌乱且毫无章法,却能奇妙地维持着平衡。 “你看,这个样子有点像……”叶梨卿喃喃道,像是对身旁的顾澄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顾澄没有说话。其实不用顾澄回答,楚涟也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