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从“可以吃”是无法?推断出“可以不吃”的?结论。如?果她早点知道这个道理,公务员考试的?逻辑推理题就不至于一塌糊涂了。 她最后跑了一趟,把一次性餐盒和碎瓷片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上楼的?时?候,叶梨卿从身后抱住她。 “对不起,顾澄已经油盐不进了。”叶梨卿在她的?背后闷闷地说。 楚涟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开口了,她问出的?问题必定是:“那么林雨菱是不是就没救了?” 她一个人?肯定没有办法?对付顾澄,而为?了叶梨卿,她拒绝了林真惠所抛来的?橄榄枝,叶梨卿对她说,现在还不是和顾澄翻脸的?时?候。楚涟很爱叶梨卿,她不想因为?林雨菱的?事?和叶梨卿争吵或者产生间隙。 再说她觉得自己可能吵不过叶梨卿,毕竟叶梨卿真被?惹急了可是会摔盘子的?。 “你要不要喝点酒?”叶梨卿主动问。 “你让我?喝酒?”楚涟说,她在叶梨卿的?怀抱里?转了个身,她看?着叶梨卿的?脸时?,有种想法?一闪而过:叶梨卿对她怀有一种愧疚。从林美丽的?事?情?开始,叶梨卿就种下了某种因果,她们也许会渐行渐远,但是走过遥远的?地平线,还会在最初的?起点重逢。 “我?只是建议你不喝酒。但是……”叶梨卿摇了摇头,美丽的?眼睛里?充满无奈,“偶尔也得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你说是吗?” 楚涟过生日的?时?候,顾澄送来了一瓶金酒。虽然楚涟天天琢磨着要对付顾澄,但顾澄送来的?礼物还是要享受掉。两人?各自倒了半杯金酒,掺的?是苏打水。叶梨卿告诉楚涟,金酒最好搭配汤力水,可惜小区附近的?便利店里?没有卖汤力水的?,还是算了。 这是楚涟第一次见到叶梨卿喝酒。 和叶梨卿在一起厮混的?时?间长了,楚涟发觉自己有了越来越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大多数没有文?学作品中描述得那么美好,它们往往琐碎得令人?生厌。 金酒莫名有股大料的?味道。楚涟有一段时?间没有喝酒了,酒精迅速地在她体内扩散开,像是一种毒素,引领她朝红色天体上的?荒芜城市走去……她格外留意叶梨卿的?反应,因为?她觉得叶梨卿这么排斥喝酒,肯定是一杯倒。 叶梨卿喝下的?酒大概是楚涟的?两倍,面不改色,谈吐如?常,好像她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你弟弟今年多大了?”叶梨卿问。 楚涟推算了一下。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也没关心过父亲和小张阿姨的?生活状态和精神情?况,不过她倒是还记得楚万佑的?生日。 “一岁四?个月了。”她说。 叶梨卿唔了一声。 “有时?候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我?只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你,你就已经从小学到大学,从小孩子变成大姑娘了。可是你弟弟却长得这么慢,我?简直都要等不及了。” “你等他长大?为?什么?”楚涟的?脑子还没有完全灌满酒精,她马上就猜到了,“你想要等他心智比较成熟的?时?候,带他来到那个世界。” 叶梨卿沉默地点点头。也许楚涟猜得还不够准确,但大差不差。 楚涟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即使楚万佑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也就会像其他人?那样遭遇不幸……叶梨卿这样的?行为?,又和顾澄利用林雨菱有什么本质区别?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楚涟觉得自己想得比平时?要更多。只是所有的?思绪不可避免都钻入了死?胡同,而且没有答案。属于“它”的?世界也并非答案,而是将一切都搅乱,最后沉淀下来的?是永恒的?痛苦。 喝完酒之后,叶梨卿主动去收拾了桌子,楚涟站起身,她觉得脑袋有点晕。不过那感觉不差,在酒精把她的?肝破坏殆尽之前,这种感觉真的?还不错。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红色天体仿佛就悬在她的?头顶,也许“它”一直都在等待着她,在她出生之前,一直到死?后。 叶梨卿忙完了,她走过来,主动抱住楚涟,和她分享了一个大料味的?,不,金酒味的?吻。天气?逐渐炎热,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温暖而沉醉的?风。楚涟又闻到了叶梨卿身上香水的?气?味,像一个遥远的?幻梦。 时?间的?气?息。谢尔宾斯基三?角形,无法?抗拒的?命运。 叶梨卿今天很主动,就好像她对楚涟一直怀有某种愧疚。当她的?亲吻顺着楚涟的?脸颊延伸到下颌线的?时?候,楚涟感觉像是有雪花飘落在她的?侧脸上。然后她们走到了卧室,就像是在云雾上飘过去的?一样。叶梨卿躺在床上,头发像某种又厚又滑的?缎子在枕头上散开,酒精像是楚涟的?一桩武器,又是她观察这个世界的?镜片。 “一个人?一辈子里?会爱上多少人??”叶梨卿轻声问。 “也许很多吧。”楚涟说。 “我?想,可能最多两个。”叶梨卿若有所思。她可能是在对比娜佳和楚涟,而楚涟又在对比林雨菱和叶梨卿。可是林雨菱和叶梨卿并没有什么可比性,就像她也从来没想过把娜佳列入假想敌的?名单。 “我?很爱你。”楚涟转过头,看?着叶梨卿。 “我?也是。”叶梨卿翻了个身,主动吻了楚涟。 “我?能去做我?想做的?事?吗?”楚涟问。 “今晚你想做什么都行。”叶梨卿说着,她稍微坐起身,调整出一个更舒服点的?姿势。 “我?是说今晚之后,和顾澄有关的?这件事?,我?想要做点什么。”楚涟发现自己正抓着叶梨卿的?手?臂,就像小时?候,和叶梨卿穿过黑夜与死?亡的?察里?津河畔。 叶梨卿问:“你想要对抗‘它’?” 顾澄也曾这么问过叶梨卿,叶梨卿当时?回答的?是“它”是不可对抗的?。 “蚂蚁也有可怕的?时?候,”楚涟说,不过她不想说得太多,现在不是煞风景的?时?候,“就像人?一样。” 墙上海报里?巴瑞辛尼科夫正盯着她们,笑?容空洞。 她们度过了一个肉|欲而疲惫的?夜晚。楚涟觉得很满足,但也很累,就像跑完一场马拉松,或者和林真惠虚与委蛇地谈判过那种累。不过她觉得很满足,就这点满足就像宝石一样在她空虚的?生命中闪亮,或者是她人?生这本无聊小说中唯一可圈可点的?有趣篇章。 顾澄过了两天又上门了,还搬来了一个巨大的?泡沫箱,里?面塞的?是崭新的?盘子——绘着金红的?图案,颇有俄罗斯风情?。 “来,换盘子。”顾澄高高兴兴地说,看?她那神气?,好像不是过来赔叶梨卿的?盘子,而是过来给叶梨卿送大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