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写过抗癌日记,迟永寒的文笔自然?没话说。 说实在的,这封遗书让楚涟对迟永寒颇有点刮目相看?,毕竟迟永寒那?句她和顾澄只是?各取所?需给她很深的印象,她一直以为?迟永寒其?实是?个精致利己主义,只是?没有想到,在某些方面,迟永寒有种出乎意料的倔强。毕竟她从楚涟口中听到事情真相之后,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完成了踹掉顾澄和自杀一条龙,虽然?这么形容会显得很地?狱。 踹掉顾澄,是?为?了赵书婷;自杀,是?为?了林雨菱,哪怕迟永寒和林雨菱素不相识。 楚涟感觉到自己周边黑色的网正在缓缓收紧,而她就顺着?这张网的边缘绝望而仔细地?摸索着?,希望能够找出任何破绽。 另外楚涟还能确认一点,迟永寒并不爱顾澄。她热爱生命,爱赵书婷,爱被她所?认可的是?非观,但她真的不爱顾澄。 顾澄总会爱上不爱她的人。 早上八点,楚涟洗漱完毕,稍微化了点淡妆,在手腕上喷了一点点叶梨卿的红色莫斯科,拎起包:“我去上班了。” 叶梨卿转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的意思就是?,最后叶梨卿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楚涟到了公司里,刚忙活了一个小时,电话响了,是?顾澄打过来的。 “出来坐坐?”顾澄问。她的语气?听起来和往常想要拐楚涟出门喝酒一样,轻松随意jsg。听不出伤心,也听不出愤怒。 “上班呢,没空。”楚涟说。 “我现在在你们公司门口,”顾澄说。 “上班,没空。”楚涟重复道,正准备挂电话,顾澄赶紧说:“你就出来,我只跟你说两句话,不耽误你的时间。” 楚涟放下手机,迟疑了几秒钟,还是?朝门外走?去。 公司租住的是?商用写字楼,从办公区域走?出去之后是?一个会议室,会议室安装着?一整面落地?玻璃,没有会议的时候,可以看?清楚会议室中的陈设,只有在召开会议时,才会把百叶窗放下。 今天早上没有会议,楚涟往里看?了一眼。 巨大?的长条桌周围,除了中央的主座,其?他每一把椅子上都坐满了人。 死人。 楚涟驻足看?了一眼,有林美丽、李小青(那?时楚涟还不知道李小青已经?自杀了)、林真惠的丈夫小罗、毕帅、在宾馆服毒自杀的大?学生、半夜炸街飙车的鬼火少年……还有每一个楚涟熟稔或者不太熟的死者,都坐在那?里,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楚涟——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腐烂,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似乎等待着?楚涟坐上那?个空缺的主位。 滋滋啦啦的电流。死者的声音,亡灵在对她说话。“过来吧,过来吧。”他们像念经?一样对着?楚涟重复。 红色的天体在接近她。但楚涟没有惊慌失措,因?为?她知道,就像宇宙在不断膨胀,所?有的星体都在渐行渐远时,这些事就像谢尔宾斯基三角形一样,是?已经?注定好?的命运的安排——或者是?,支配者的安排。 当楚涟开始理解这一切的时候,她和叶梨卿、和顾澄都不可避免地?成为?同类,只要是?同类,就会自相残杀。 楚涟越过会议室,朝外面的走?廊走?去,顾澄不在那?里,走?廊里黑乎乎的。楚涟停住脚步,好?像不对劲。这座楼的走?廊平时都是?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好?像电费不要钱一样,除非是?某些空间已经?发生了篡改。 楚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开始计算。 这是?一个属于顾澄构筑的空间,没有时间,只有空间,就像不安全的安全屋。如?果是?以前的楚涟,可能会因?此而惊慌失措,但是?——现在楚涟也掌握了这项技能。 楚涟穿过黑暗的走?廊,就像走?过宇宙中无尽的真空,在真空的彼端,隐约有着?针尖大?小的光亮,在那?里,总会有个人在等待着?她。但楚涟无法确定的是?,那?个人是?“它”,还是?叶梨卿。 惊恐总是?和爱情相生相伴。 楚涟走?出了黑暗的通道,她发现自己还在公司门口的会议室前站着?,会议室里也没有坐满死人,不过主位上确实坐了一个人,是?看?起来很憔悴的顾澄。“憔悴”只是?个形容词,顾澄和叶梨卿一样,她们的外貌通常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不过顾澄的神态还是?暴露出来她现在心情很不好?,相当不好?,她来找楚涟不是?为?了“说一两句就走?”,她是?来砸场子的。 或者说,来找她算账的。 “一分钟零二十秒,还不错,”顾澄手里拿了个秒表,就是?运动会上裁判用来计时的那?种,“我听大?叶子说你已经?和‘它’沟通过,想不到是?真的。” 楚涟推开会议室的门,坐在顾澄对面。 “你到底找我干什么?”她问。 顾澄把秒表收进衣服口袋里,抬起眼睛,像第一次见到楚涟一样打量着?她。 “别明知故问。你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 第67章 楚涟沉默了一下?。其实她考虑过要不?要把叶梨卿摇过来给她撑个场面,不?过她想了想,好像她已经可以单独面对?顾澄了。 时间一直再往前推进。就算是叶梨卿和顾澄“这一类人”,也无法改变时间向前走的事?实。而楚涟已经长大了,就像叶梨卿多次感慨过的那样,楚涟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于是她抬起头,看着顾澄,露出那种肯定会让顾澄火冒三丈的微笑:“你是说,林雨菱的事??” 在楚涟上大学的时候,顾澄和林雨菱有过一面之缘。那时顾澄经常出入叶梨卿家——就在林雨菱出租房的对?面。顾澄对?林雨菱谎称叶梨卿住的那座房子?是空的,没有人住,所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林雨菱都?以为那座房子?闹鬼。当顾澄为了能救迟永寒的命而消耗掉(是的,对?于顾澄这种人而言,用“牺牲”二字都?是奢侈,她可能更认可的是消耗)林雨菱的命时,顾澄大概已经忘记了这段过往。 于是楚涟故意没有提迟永寒,而是提到了林雨菱的名?字。 顾澄明白的。 果然,顾澄垂下?了头,好像是那个在叶梨卿门外大喊“奶奶开门”的人。只是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又将楚涟的诸多想法一一粉碎,她仍然是顾澄,楚涟会记得顾澄怎么和叶梨卿斗嘴,也记得顾澄给她说过好多叶梨卿不?会告诉她的秘密,但当这一切面纱都?消失掉之后,顾澄就会变成她原本的样子?,一个冷酷无情还drama的顾澄,类似于林真惠。 “所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顾澄冷冷地说。 “你做得太?明显了。”楚涟说。 顾澄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在直接掀桌子?还是再说几句场面话?之间摇摆不?定。这时,楚涟某个同事?忽然推开门探头进来,很不?客气:“你们俩是谁?在这干嘛呢?一会儿?领导要开会,你们预定会议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