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涟在懵逼之中只是混乱地想,舒婷不是一个写诗的吗? 林雨菱还在哭,肺活量惊人,眼泪洇入九分裤的膝盖。 “我们完了,你走吧。”她一边哭一边说,上气不接下气,每一个词语的发音都是含糊的,就像她努力练习法语小舌音时发出的动静。 装着小龙虾的塑料袋缠在楚涟的左手手腕上,里面的汤汁洒出来一点点。现在它彻底凉了,不过用微波炉热一热还能吃,前提是虾壳不会在微波炉中爆炸——应该不会。楚涟把塑料袋放在餐桌上,也许林雨菱哭累了,她会想要吃点东西。 她曾经在那张桌子上写过作业,被微观经济学完虐。但之后应该不会再有在这张桌子上写作业、吃外卖,和林雨菱一同听VOA慢速英语或者看《生活大爆炸》的机会了。 我们完了。就是这样。 楚涟离开了林雨菱的出租屋。其实她有种冲动,立刻敲开对面叶梨卿的房门,然后可怜巴巴地说“我女朋友把我甩了,可以借我一个肩膀靠一下吗”,不过她否决jsg了这个想法。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感情上的人渣,更不想让叶梨卿觉得她是个傻×。 宿舍的门禁是晚上十一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楚涟叹了口气,开始下楼梯。她差点和一个人迎面撞上——一个女子,大概三十岁上下,也许更年轻一点,穿着很普通,不太讲究,手里拎着个电脑包,就像是学校里延毕n次的研究生或者年轻的讲师。走廊很黑,看不清脸,楚涟只能看到她戴了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镜,头发不长不短。她匆忙对楚涟说了句借过,就快步上楼,走到叶梨卿的门前,敲了敲门。 楚涟定住了脚步。这女人是谁? 在她关于童年和叶梨卿的回忆之中,除了老叶,好像没有任何人和叶梨卿有所联系。楚涟没有见过叶梨卿的同学、朋友或者闺蜜之类的。楚涟甚至都怀疑老叶根本不是叶梨卿的父亲,只是叶梨卿随便从街上拉来的群众演员。 叶梨卿的门很快就开了。楚涟那个角度看不到开门的人。陌生人很快就走进去,随后门关上了,走廊里再度恢复了寂静。从那厮轻车熟路的模样来看,至少跟叶梨卿很熟稔。 楚涟很想再上楼,把耳朵贴到叶梨卿家的门板上仔细听听后面的动静,鉴于她不想听到“然后她们就开始疯狂做||爱”,也因为她觉得偷听的行为肯定会被叶梨卿所察觉,她还是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学校。 当夏日夜晚带着潮湿暑期的风迎面吹来时,楚涟终于有了一种可能应该被归结为“失恋”的失落情绪。 第二天早上,楚涟在宿舍睡了个懒觉。她九点多醒过来翻开手机的时候,发现林雨菱给她在扣扣上发了两条消息。 洳哃悈芣鋽旳沵:在吗 洳哃悈芣鋽旳沵:早上吃饭了没 真奇怪,林雨菱居然问的不是“死了没”。 楚涟并不想马上回复林雨菱的消息。她也有她的脾气,尤其是昨天晚上被林雨菱劈头盖脸输出一顿之后,她几乎已经认同了“我们完了”这个事实。 问题的本质就是楚涟不爱林雨菱,或者说,不够爱。 楚涟在学校里溜达了一圈,她很想见叶梨卿,就像考试时遇到不会做的题,拼命想要探头看一眼邻座试卷的渴望。 她像做贼一样溜回了林雨菱租住的老小区,并且祈祷自己不会撞见林雨菱。很幸运,墨菲定律没有起效。她敲响了叶梨卿的房门,门一下子就开了,好像是门后埋伏了一个开门专员,就等待着楚涟敲门。 但是开门的人不是叶梨卿,而是昨晚在走廊里擦肩而过的陌生女人。 白天时光线充足,楚涟足以仔细观察这个女人。她看起来比叶梨卿年长,说是叶梨卿的姐姐、小姨之类也很合理,不施脂粉,穿着随意,只是她藏在黑框眼镜之后的眼睛很锐利,就像X光机一般,将楚涟上上下下照了个透。 “今天来得这么早啊,你找叶梨卿?”她笑眯眯地问,看起来挺和善,而且很客气,就像商场柜员对顾客的客气。 楚涟点头。 女人转头朝着卧室的方向喊:“大叶子,出来接客!” “滚!”叶梨卿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 楚涟从来没有听到过叶梨卿爆粗口,所以她马上意识到,这个女人和叶梨卿的关系,也许类似于老叶和叶梨卿的关系,至少她们很亲密。 叶梨卿快步走进客厅,看到楚涟的时候,她并没有显得惊讶,只是微笑了一下。 “这是楚涟,”她对那女人说,然后又对楚涟介绍道,“这是顾澄,我的同事。” 奇怪,叶梨卿会使用“同事”这个词。 楚涟对顾澄没什么好感。可能是昨晚林雨菱对她说起了“舒婷”,今天又冒出一个“顾城”,如果接下来再冒出一个“席慕蓉”,她多半会疯。 顾澄重新打量了楚涟一番:“所以说,她不是今天要来的那个‘老逼登’?” “不是。” “那就是你的新宠物?”顾澄挠着头,“难得难得。可是这……不像她啊。” 叶梨卿狠狠剜了顾澄一眼,大有顾澄再多说一个字就打爆她的狗头之势。楚涟还从来没有见过叶梨卿这个样子,毕竟叶梨卿在面对她的时候,大多数像一个智慧的心理咨询师,或者一个女神。 顾澄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他估计到十一点才回来。” 然后她又望向楚涟,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随便坐吧,妹妹。这是大叶子的家,不是我的家,不用拘束。” 第10章 楚涟所知晓的一个事实是: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叶梨卿从来不接待所谓的客户,悄悄找她的街坊邻居全都被老叶挡了回去。即使叶梨卿有所谓的希望能体验灵异经历的客户,也是不为人知的,至少楚涟不知道。 但顾澄现在说,一会儿会有一个客户上门。楚涟不知道叶梨卿会向他们提供怎样的服务:是看到死人复活,或者时间暂停,抑或是感受那颗红色丑陋天体的恐惧和压迫,哪怕是充当一个只会聆听的心理咨询师。楚涟甚至还猜测,叶梨卿是不是现在正缺钱。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楚涟问叶梨卿,“你一会儿有客人。” “当然,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叶梨卿说。 顾澄补充道:“你自己去厨房倒水,一切自便。大叶子很平易近人的。” 楚涟自己去厨房里找了个杯子。厨房台面上摆放着类似于茶包的东西,但是上面都是花花绿绿的俄语,那还是2012年,智能手机大多还不具备拍译的功能。楚涟没有尝试把它们拆开丢进水里,她怕把自己毒死。她往客厅张望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她,就悄悄拉开橱柜门看了一眼,好像里面的调料、奶粉之类也都是俄语标识。 在此期间,叶梨卿一直在她的卧室里准备什么,顾澄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