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这么多问题,许梓然要是稍稍软弱一点,恐怕就要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了。 但是她现在也冷静下来,便笑着道:“这些事你要是真进了我们社团,就会全部知道了。” 白语格眨了眨眼睛,嘟起嘴来:“现在不能知道?” 许梓然便转而问道:“说起来,其他的社团你去看过么?” 白语格直视着许梓然的眼睛,半晌,说:“裘郁柔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许梓然把白语格的自我介绍单手压在了桌面上,用食指敲了敲桌子。 “为什么问她?而且,要叫学姐啊。” 白语格眯着眼睛笑:“叫什么学姐啊,她是我小阿姨。” 许梓然挑眉:“嗯?” “到时候你问问她就知道,她虽然比我大一辈,但是因为年纪相近,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以前也是一个初中,我可是为了她,才跨了校区跑到这个……并不怎么样的学校的,所以当然要加入她在的社团。” 许梓然扬眉看着白语格,看出了对方故作天真开朗的神情里带着的轻蔑。 许梓然的指尖划过白语格自我介绍里写的一连串得奖记录——有绘画的,有钢琴的,有作文的…… “小阿姨是什么样的关系?” “这你都不知道?”白语格道,“就是,我是她外甥女啊。” “裘郁柔可没有姐姐。” “她有表姐啊。” “……表外甥女?” 许梓然话音刚落,门口有人气喘吁吁地说:“你怎么会在这?” 许梓然抬起头来,看见了一脸惊惶的裘郁柔。 那么现在,她至少确定了一件事情—— 未来的裘郁柔曾经跟她说自己和白语格不熟悉这件事,是骗人的。 她们至少现在,是熟悉的。 虽然熟悉,关系却不能说好。 因为自从裘郁柔进入教室之后,气氛便僵住了。 裘郁柔不说话,许梓然不说话,白语格也不说话。 半晌,白语格转动着眼珠子,率先道:“好久不见啊,小阿姨。” 裘郁柔看着白语格,说:“上次你母亲拜托我妈把你塞进h大附中,应该成功了才对。” 白语格笑容微僵,神情里有点不可思议:“这学校也不错啊,说不定我也可以一鸣惊人呢。” 裘郁柔看都没看白语格,说:“我们社团是一票否决制,我不会同意你加入的。” 白语格终于没有笑容了:“搞什么啊裘郁柔,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说出来么。” 裘郁柔的目光从许梓然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凝聚在白语格的脸上:“你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难道不就是来——恶心我的么。” 裘郁柔微微扬了下巴,眼神洒在白语格的脸上,蔑视而又冷漠。 白语格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受激一般地上前一步。 许梓然也连忙站起来,拦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她现在正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白语格。 裘郁柔性格那么温柔,居然在面对白语格的时候变得那么强硬,对方到底是做了多丧心病狂的事啊。 白语格指着裘郁柔,说:“你别后悔!” 随后背起包,从教室里跑了出去。 许梓然看着白语格的背影,问裘郁柔:“要不要把她拦下来啊?” 然而原本强硬回应着白语格也站起来的裘郁柔,却像是泄了气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对方神色茫然,似乎也有些不敢置信。 许梓然恍然大悟,裘郁柔刚才也不过只是在强装镇定而已。 那么说来,白语格手上拥有的对裘郁柔的威胁是裘郁柔非常在意的,自己果然还是先把白语格拦下来比较好。 然而她刚准备追出去,裘郁柔就伸出手来,牢牢攥紧了她的手腕,把她给拉住了。 许梓然:“?!” 隐隐坦白以来,两人几乎已经没有肢体接触,以至于许梓然被这样拉住,都觉得心脏强烈地跳动了起来。 “呆在我身边,好么。”裘郁柔这样说。 如此一来,更加心潮起伏不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梓然突然意识到什么,开口道:“白语格说的那件事,是不是……” 许梓然没把话说完,但她看着裘郁柔的表情,知道自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白语格说的事,果然是刘颐真那件事。 她顿时觉得可笑,裘郁柔是受害者,凭什么这件事还能作为威胁? 但是就算她没有看见裘郁柔受伤的神情,也知道,这件事还真可以变成泼到裘郁柔身上的脏水。 就算不是脏水,也足够给一个高中女生巨大的压力。 白语格显然知道这件事。 对方放弃了进好学校的机会,也要缠着裘郁柔带给她压力,也不知道明明作为父母那一辈似乎关系挺好的亲戚,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于是许梓然又想问裘郁柔和白语格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她看着裘郁柔,看着对方渐渐低下头去,突然想:裘郁柔是不是又想哭呢? 每次裘郁柔哭的时候,似乎总是会想着躲开自己。 但是虽然并不想让自己看见她哭的样子,现在却仍然紧紧拉着自己的手腕,希望自己能够留在她的身边。 许梓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捏紧了心脏掐住了喉咙,然后与此同时虚空中有一只手出现在她的面前,给了她一巴掌。 这种不可名状的冲击,令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自己真是太垃圾了。 许梓然想。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在酒店的房间里,裘郁柔向自己坦白这件事的时候,想要的,也是自己的陪伴和安慰啊。 可是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许梓然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想法刚出现在脑海里,空旷的教室里出现“啪”地一声。 裘郁柔吃惊地抬起头来,许梓然则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刚才真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还挺重,至少许梓然还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 裘郁柔瞠目结舌了三秒,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三秒后,在许梓然自觉丢脸地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的时候,她连忙站起来说:“你、你为什么突然打自己啊。”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捧着许梓然的脸颊,看着开始泛红的脸部肌肤心疼又一本正经道:“是什么神经障碍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许梓然:“……” 许梓然感受着从自己脸侧划过的手指,伸手抓住了裘郁柔的手掌。 于是这一回轮到反应过来的裘郁柔僵住,表情空白。 许梓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但是她知道,要是自己这么说的话,裘郁柔反而会安慰自己。 于是这种话说出来,也不过只是苍白的自以为是的言语赎罪。 她又想说“对不起”,但是话将出口时,她想起近一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对裘郁柔说了太多“对不起”了。 “对不起”并不足以消散带来的伤害,有时候反而只能加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