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这样想着的时候,裘郁柔终于说话,她说:“其实……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许梓然有些吃惊:“啊?” 裘郁柔抬头望向许梓然,咬住了嘴唇:“但是实在太小孩子气了,我都想不通我怎么会准备这个。” 许梓然本来觉得裘郁柔特意为她补礼物没有必要,现在听见裘郁柔这么说,倒是好奇起来:“是什么东西?” 裘郁柔似乎做了下思想挣扎,最后还是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了三张粉色的小纸片来。 她犹犹豫豫地递了过来,最后说了句:“你自己看吧。” 许梓然好奇地拿过来一看,发现每张纸条上都写了字——第一个是“按摩券”,第二个是“陪聊券”,第三个是“万能许愿券”。 许梓然没忍住,笑出来了。 她在望向裘郁柔的时候,对方已经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不敢看许梓然,只是偷偷用眼睛瞄着许梓然的反应。 见许梓然笑出来,她却也不确定对方这笑容代表着什么,于是面露忧愁,有些担心。 许梓然便开口道:“很有趣啊,你真有想法。” 裘郁柔看着许梓然,好像在确定对方说的是客套话还是真话。 “那我收起来了,今年之内应该都能用吧?” 裘郁柔见许梓然神色如常,终于渐渐镇定,点了点头说:“嗯是的。” 因为裘郁柔只搬了蛋糕进来,这会儿为了切蛋糕,就非得出去了。 两人到了外面,看见陈阿姨坐在阳台上唉声叹气,看见她们出来,终于松了口气,说:“哎呀柔柔,不难过,我们不难过。” 裘郁柔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觉得这样控制不住心情的自己搞砸了一下,顿时又沉郁起来。 许梓然觉察到裘郁柔的心情,思来想去,在陈阿姨去拿刀的时候,抬手揉了揉裘郁柔的脑袋。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好么?”许梓然说。 裘郁柔将手背在身后,绞在了一起。 之后一直到许梓然离开,沈飞瑶也没有出来,本来许梓然想着要不要裘郁柔给沈飞瑶送块蛋糕,但是看了下沈飞瑶的神情,最终没有说这话,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对着裘郁柔说了句:“有些事情,换个角度看就不一样了。” 裘郁柔看着许梓然离开,脸上的笑容便渐渐褪去。 她看了眼桌上剩下的最后一块蛋糕,实际上,知道许梓然一直未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拿着蛋糕敲响了主卧室的门。 门并没有锁,听见一声“进来”之后,裘郁柔自己把门打开了。 天色渐暗,昏沉的房间之内,沈飞瑶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抬起头来。 看见时裘郁柔,她露出吃惊的神色:“柔柔,是你啊。” 裘郁柔道:“你以为会是孜然么?” 沈飞瑶没有回答。 裘郁柔走过去,把蛋糕放在对方的身边,自己也坐下了。 两人并排坐着,中间隔着一块插着小叉子的蛋糕。 半晌,沈飞瑶把蛋糕拿起来,吃了一口。 她面露惊讶:“真的很好吃呢,许梓然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厉害。” 裘郁柔听闻此言,便抿着嘴笑了起来。 她其实原本不想在沈飞瑶面前笑的,但是因为对方夸奖了许梓然,令她也想到了许梓然,因此无法克制的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她想赶快收起笑容,这笑容却还是在脸上挂了很久,好半天才渐渐褪去。 “是啊,她真的很厉害。”裘郁柔说。 沈飞瑶看着裘郁柔的神色。 她至少知道,在提到许梓然的这一刻,裘郁柔是真心实意地感到开心的。 而她看着女儿的笑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笑起来之后,她便愣住了。 这样的开心,她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呢? 因为太久,她都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可能是在她还是学生的时候。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足够聪明的人,在整个学生时代意气风发飞扬得意。 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过选择,因为每个选择都既符合现实又符合自己的心意。 考研读博选上最好的导师,恋爱考察在最适合的年纪结婚生子。 好像是没错的,看起来是没错的。 但是不对,现在回想起来,她遵从的从来不是自己的内心,而是最适合的时间。 她喜欢裘明泰么? 喜欢吧,她向来喜欢聪明的睿智的在她眼中高高在上的那种人,但是这种喜欢,还不足以支撑她为对方承担起一个家庭。 她是不想结婚的。 虽然那个时候她到了最适合结婚的年龄,也有了在别人看来简直是高攀不已的对象,但她心里知道,她不想结婚,她不想生孩子,她更希望走上更远的职业生涯。 可是,已经是最适合的年纪了啊。 如果错过了现在,也许就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并非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只是权衡利弊之后,她走上婚姻的殿堂。 可是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更在真实的自己,在无声的呐喊。 于是她后来所做的一切,逃离这个家庭,醉心于事业,强迫裘郁柔做的更好——这些事或许都只是来自已经后悔了她的反抗。 但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当局者迷。 她想起许梓然刚才对她说的话。 “有些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能从源头上修正的,那是科学实验或者程序数据,人生不是这样的,人生无法后退,也不能提前窥探未来,我们只能不断摸索前进,不断修正错误。” “错误是很难修正的,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但是没有办法啊,事情永远有最坏的可能,但是也有好的可能,你只是当局者迷,你以为自己在用理智控制行为的时候,其实已经只剩情感了。” “……你要不要,换种思考方式看看?” 沈飞瑶想,这个女孩不是在给她建议,也不是在寻求她的一件,虽然她话语里用的是问句,又一直说着“我们”。 而实际上,对方是在给她敲响警钟。 换种思考方式么。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用理智思考,结果把一切弄得乱七八糟,那么现在,假如只遵从自己内心的感情呢? 她不开心了那么久,被这沉重的枷锁压迫了那么久,难道,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被这样压迫着么? 既然开心的话,为什么不去做呢? 连活着都觉得没意思了,简直是最没意思的一件事了。 沈飞瑶开口道:“许梓然在学校,是不是很受欢迎呢?” 裘郁柔茫然地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沈飞瑶笑道:“她那种大姐头类型在学生时代很受欢迎吧?我们学校当初也有这样的人,不过还没有许同学长得那么漂亮呢……” 落霞绮丽,从窗口洒入房间。 空气中尘埃浮动,围绕着轻声细语交谈着的母女,静谧而又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