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杨等了一会儿，觉着这个问题似乎令林慕晴过分纠结了。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本这样要求林慕晴？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萧杨有些失望地闭起眼睛,“算了，当我没说。”　　 “我答应。”看着萧杨眼中的星光黯淡，看着萧杨的眼睛慢慢闭起，林慕晴情急之下冲口而出。　　 “真的？”萧杨不敢确信地睁开眼。　　 “真的。”林慕晴点头。　　 她以为萧杨下一秒会突然靠过来，可是萧杨没有，萧杨只是笑着说：“那……现在快点睡，明天我们要去好多地方。”　　 随着灯光的消逝，整个房间都沉入了夜色中。　　 林慕晴仰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却睡不着。　　 疯了吗？她反复在心里问自己。　　 一边告诫自己要离萧杨远一些，一边又为萧杨担心着。矛盾死了！　　 不过……从现在开始，萧杨不再是萧杨，我也应该要放松一些才对。林慕晴安慰着自己。明天……谁知道呢。先好好享受这一天吧。　　 早晨7点钟林慕晴被闹钟吵醒，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很自然地搭在萧杨腰间，而萧杨或许是因为太疲倦，虽然被闹钟吵得不耐烦，却没有要醒的迹象。　　 林慕晴忙抽回手。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有人说，爱，是做出来的。做的越成功，记得越深刻，做的越开心，爱得越彻底。直到分开后，思想已经解脱，身体还在反复的想念。　　 所以两个曾经相爱的人，总是会不自觉靠近。　　 起床以后，一切按部就班，两个人一起吃早饭、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海洋馆，到了晚上又一起去了海上酒吧听歌赏月。　　 就像萧杨提议的那样，她们两个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周遭的事情，忘记了其他人，单纯地像普通情侣一样，度过了令人感到愉快的一天。　　 时间慢慢接近午夜十二点。热闹的音乐在海面上飘浮，周围是一张张开心的笑脸，或随着音乐摇摆着身体，或跟着节奏闭起眼睛享受。　　 “快十二点了。”林慕晴有些许的不舍。　　 萧杨“嗯”了一声。　　 “你没有话想要跟我说了吗？”　　 萧杨想了想，摇一摇头。还能够说什么呢？她已经不是扬程的副总了，确切地说她现在是个没有正式工作的社会闲散人员。没有了公司，没有了外公的支持，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样一个普通的自己，还怎么去爱林慕晴？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听着音乐喝着酒，不约而同回味起这一天的经历。　　 不知不觉，酒吧的音乐停了，但人们还没有散去，一齐等着看海上日出。萧杨和林慕晴也不例外。似乎谁都不想结束这一天。　　 可是当曙光出现在海平面上时，不管她们愿不愿意，做回情侣的那一天都已经结束。她们不得不回到现实中，不得不去面对该面对的一切。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在两人准备随着人群离开海边的时候，萧杨突然拉住了林慕晴的手。　　 “嗯？”林慕晴没有挣脱，好像还没能从那一天里走出来。　　 “陪我去一个地方，最后一个地方。”　　 “好。”　　 “因为我没有勇气一个人面对。”　　 林慕晴的脚步迟疑了，“萧杨，我知道你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可是如果你需要一个倾听者的话，我会很乐意充当。”　　 萧杨没说话，只是用力捏紧林慕晴的手，似乎想要从中汲取一些力量一般。　　 她们沿着海边一直走，走到一幢白色楼房前才停下。林慕晴四处打量一下，这里离海边不远，宽敞的院落里种着各种花草，四层高的尖顶小楼颇有几分欧洲中世纪时期城堡的感觉。只是这白色太扎眼，倒更像是医院。　　 “我一直以为我妈妈是病死的。我那时候还小，记忆很模糊，外公这样对我说，我就以为是真的，从来没怀疑过。”萧杨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　　 林慕晴没接话，安静听着。　　 “我也一直以为我爸爸不喜欢我，无论我再优秀或者再叛逆，他都不喜欢我。甚至有时候我觉得他都不愿意见到我，渐渐地，我也开始不喜欢他。”　　 她们走进了那幢小楼，林慕晴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家疗养院。萧杨为什么带自己来这？萧杨来看谁？　　 “可是……”萧杨话锋一转，“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发现真相的那一刻，我甚至痛苦到想死。可是我怎么能这样就死了呢，我是萧杨啊，就算……所有人都不期望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也不能就这样放弃自己才对。我不愿自怨自怜，我也不需要别人同情，既然我来到这世上，那说明老天还是对我有那么一丝的眷顾。所以我一定要勇敢去面对。”　　 林慕晴有些不知道萧杨在说些什么了，她轻轻唤一声：“萧杨……”　　 萧杨转头对她微笑，“其实，我妈是自杀的，为了我爸，我到现在才知道。”　　 尽管林慕晴相信萧杨的心态已经调整好，好到在叙述这件事的时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可始终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不管她再怎么心理状态良好，到底掩饰不了眼底涌动的不安。　　 林慕晴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此时说那些也并不会让萧杨好受，那些话甚至比惨白的墙壁更加苍白无力。　　 最终，她们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停住，萧杨轻轻推开房门，却并没有走进去。　　 房间的百叶窗打开一半，夏日清晨的阳光照进来，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歪着头沐浴着阳光。好像是睡着了，可是脸上还挂着痛苦的表情。　　 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　　 萧杨怔怔地看着他，看了许久，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再走近一些还是站在原地好。　　 林慕晴侧头看一眼病房外面的资料卡，上面写着男人的名字：沈逸轩。　　 这不是萧杨的爸爸，虽然林慕晴也并没有真正见过萧杨的爸爸，但看这男人的年纪，她差一点以为是萧瀚。只是想想那也没什么可能，堂堂扬程的总工程师，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间就落魄至此。　　 “他是谁？”　　 “他是……他的爱人。”　　 是她，还是他？林慕晴没再问下去。因为萧杨已经慢慢向那个中年男人走了过去，林慕晴没有跟着，就倚在门边看着。她直觉萧杨口中的那个ta，是他。否则又怎么会需要那么大的勇气才敢面对。　　 尽管萧杨的声音已经足够轻，却还是刺激到沈逸轩敏感的听觉。　　 他猛地睁眼，看到眼前的萧杨，原本呆滞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脸上的痛苦表情也忽然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如窗外阳光般清新的笑容。　　 他笑着对萧杨打招呼，“你来了？”像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他有些拘谨地低头审视着自己，扯了扯褶皱的衣角。又对萧杨招呼说：“快过来坐，韵文。”　　 杨韵文，那是萧杨母亲的名字。　　 萧杨的心剧烈一跳，可她没有否定他，仍然走到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