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珏初登场,细长的剑刃如同青色柳叶,百招之后将对方败于剑下,夺得了开门红。 那人曾是上一届武林大会胜过她的人,一门之主。 长剑被击飞的瞬间,他低头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诸葛珏收剑拱手。 “赵世伯,承让。” “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自愧不如。”赵门主长叹一声,抱拳下去了。 诸葛玄没有坐在雅座,就在擂台旁边,好看得更清楚一些。 如果目光有形,那么诸葛玄的身影已经被艳羡的目光淹没了。 诸葛玄和赵门主有旧,勉强克制了一下,才没有笑得合不拢嘴。 “诸葛庄主好福气啊,诸葛大小姐天资如此之高,想必成为下一代‘六绝’指日可待了。” 诸葛玄摆手,又是“谬赞了”又是“不敢当”,脸上都是笑褶子。 “听说少庄主也闯过了第四轮,武功大放异彩呢。” “犬子不成器,哪能与他姊姊相比。” “男孩嘛,总有些顽皮,以后就会沉稳了,迎头赶上很快的。”一位和诸葛玄相识多年的老友像以前一样说道。 诸葛玄的笑容却浅了些,并未同从前一样附和。 老友疑惑地看向他。 诸葛玄已大步朝下来的诸葛珏走去,慈爱道:“珏儿,爹和你说几句话。” 诸葛玄和诸葛珏复盘比赛,祝葳蕤在上边待着无聊,正好坐得累了,便问裴玉要不要下去走走。 裴玉已不似先前消沉,点了点头同意。 分擂台那边还没有比完,两人随意地晃过去。 祝葳蕤走马观花,回头一看裴玉居然不见了。她寻了一圈,在一个擂台前找到了裴玉。裴玉双目紧紧盯住台上的一个人,眉头紧锁。 祝葳蕤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使的兵器较为少见,乃是一管判官笔。 武功嘛……还行,但也就那样。 “裴姐姐?” 裴玉充耳不闻,问同样观战的人,“此人是谁?” 对方回答道:“开阳门的钱柳,钱柳这厮也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武功突飞猛进,已连胜三场,嘶,第四场了。” 正说着,钱柳末端朱红的判官笔点中对方“肩井穴”,又接连点住两处大穴。 当的一声。 他的对手浑身酸软,无力握住兵器,败下阵来。 “承让了。”钱柳拱手笑道。 对手垂头丧气地捡起兵刃离开。 “钱柳!”祝葳蕤身边的裴玉忽然开口。 钱柳看过来。 哪怕他掩饰得极快,眼部肌肉仍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钱柳转开了视线,快步离开擂台。 祝葳蕤道:“裴姐姐,你认识他?” 裴玉眯眼看他的背影,道:“见过一次,还交过手。” 她对祝葳蕤交代道:“我有要紧事,待会回来。” 裴玉退出人群,跟上了钱柳。 钱柳的轻功比之前也有很大的长进,只是还比不上裴玉。 白衣负剑的女子拦住去路。 钱柳怒目而视:“阁下为何和我过不去?” “我为何和你过不去,你心中很清楚。”裴玉抬起眼帘,冷道,“在义邕杀害袁.木匠一家的人,是你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裴玉不与他费口舌,持剑径自攻了上去。 钱柳抽出判官笔急格。 叮。 清脆的交击声响在山道。 钱柳与她缠斗数十招,仍然找不到脱身的机会,一只手袖子一抖,梅花镖激射而出。 裴玉早防备他这招,一剑刺中梅花镖,反向钱柳肩头打去。 钱柳惨叫一声肩头中镖,胸前同时中掌,重重倒在地上。 裴玉用剑指着他,居高临下道:“说,为何滥杀无辜?” “你信口雌黄,污我清白,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我无冤无仇,你恃强凌弱,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裴玉蹲下来,在他怀里摸索一番,取出来一张叠得鼓鼓的纸。 纸上记录的东西很是眼熟。 “这是什么?”她二指抖开纸张在钱柳眼前。 “是我本门内功心法!” “哦?我竟不知开阳门是以童子心头血练功的。” 钱柳脸上青白交加,竟将眼一闭,脖子一梗,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好带走,裴玉索性将他打晕,拖进灌木丛里。 回去叫了人过来,秘密地运走了。 各地有锦衣卫驻处,裴玉没有贸然将人犯送到衙门,而是暂时扣押在那里。 她觉得此事或许要先请示陆如琢。 *** 陆如琢一觉睡到晌午。 屋外的蝉少有的安静,她将玉玦压到枕下,里面的那张纸叠进盒子里,懒起梳妆。 打开房门,裴玉正在檐下站着,也不知等了多久。 “姑姑起了。” “有事?”陆如琢故意冷脸。 “有事。”裴玉神情认真。 “……”陆如琢道,“就在这儿说吧。” “我抓到了在义邕作案的凶手。” “是谁?” “开阳门的钱柳。”裴玉道,“姑姑,开阳门也算名门正派,弟子怎么会练邪功。” “谁告诉你名门正派就不会练邪功?”陆如琢似笑非笑。 “是我浅薄。我已将人关押在滁州锦衣卫驻处,是否送交官府?” “不急,待此间事了,一并押送回京。” “是。姑姑还有吩咐么?” “没有。” “那我先告退了。” 第055章 连日大晴的滁州迎来了一场连绵细雨,驱散了燥郁的暑气。 丝丝细雨从天井落下,院中的青石也洗得碧绿。 裴玉推开了窗户,丝线一样的雨水扑在脸上,她看向对面紧闭的窗户,不知对方睡了没有。 陆如琢最喜欢在这样的阴雨天小憩。 她最会享受。外界听到她的大名便闻风丧胆,在裴玉面前却是个逮着机会就让自己舒舒服服,需要好生伺候的人。 婢女在她房间里吗? 有没有给她盖毯子? 裴玉目光试图通过那扇窗户透进屋里。 闭紧的窗户动了一下。 裴玉以为是盯得久了产生的幻觉,她揉了揉眼睛,下一刻和陆如琢四目相对。 裴玉一怔。 陆如琢看见她,似乎也有些意外,她伸手啪的将窗户合上。 婢女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 刚才不是说想赏雨? 陆如琢背抵着窗户数了十个数,再次拉开一条缝,从缝里往外看。 对面的窗户也关上了,再不见那道身影。 雨丝从重开的窗户飘进来,打湿了花瓶里的三角梅。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 五更时分,陆如琢被敲门声吵醒。 “都督。” 陆如琢拉开房门,蓑衣斗笠的裴玉站在房檐下,和未尽的夜色融为一体。 “属下今日出城,特来请都督赐信物。” 陆如琢回屋取了令牌给她,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