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霏微点头,和阮别愁关门上楼。 厨房里,舒以情很不娴熟地盛菜,她拿了个提盘夹,像夹雷那样,慎重又小心地把菜盘从蒸锅里提了出来。 沈霏微瞧了一眼,思索柜子里的止泻药还够不够数。 还好?,那菜一看就不是舒以情做的,药省了。 舒以情端好?菜,淡声说:“那个人叫佩利,P国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辍学大学生,具体生活轨迹不好?追溯,不过明显是收钱做事。” “另一个怎么没?跟在他边上?”沈霏微问。 “另一个是普通公司的员工,昨天夜里出城了,原路返回P国,两人在这之前似乎没?有交集。”舒以情又转进厨房,过会儿?将一张湿的擦桌布丢到了餐桌上。 阮别愁从卧室出来,拿起桌布说:“那他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问到点子上了。 舒以情坐下?说:“我们要查的那群人藏得很深,他们有几个交易点,除了春岗,其他都在海外,看来这次交易,他们终于打算在春岗开展。” “这难道是交易前的排查?”沈霏微寻思。 “说不准。”舒以情摇头,“不过云婷的影楼确实太显眼了,首当?其冲。” 倒也是,在春岗这地方,云婷的影楼简直是鹤立鸡群,尤其店门还不常开,就像本?意?不是为了吃这一口饭。 “婷姐怎么说?”沈霏微想起刚才?那相机,甚至怀疑云婷是不是真的会摄影。 毕竟她从来没?见到过云婷拍摄的样子,成片倒是看过不少,有模有样,挺有审美。 “说瓶颈期,拍不出满意?的,索性关门了,不想在商业艺术照上消磨灵气。”舒以情说。 过于平淡的语气,又过于离谱的陈述。 但这的确很像云婷会说的话?,云婷那三?寸不烂之舌,鬼话?都讲得能被人信。 “可那个人要外拍,婷姐真的会吗。”沈霏微走去洗手,甩了两下?水才?想起来,阮别愁的手背有伤。 舒以情从容不迫,“等她回来,叫她给你拍一张,不就知?道了。” 沈霏微还挺乐意?,她就喜欢拍照。她擦干手,看阮别愁面?色不改地冲手,那只结了浅浅一层痂的伤,在水流冲击下?越发显眼。 想必是疼的。 在训练场三?年,沈霏微也不免受伤,只是她不爱忍痛,疼了就要歇,还哼哼唧唧,任云婷怎么喊,也不带动弹。 不像阮十一,身?上有一股外人看不到的韧劲,好?像刀枪不入。 沈霏微突然握上十一的手腕,在对方直白地注视下?,转身?说:“药还得我帮着涂?手呢,长哪去了。” 话?音一落,她尤像挖苦地补上半句,“哦,不是没?长手,是伤着了。” 阮别愁跟着她走,等酒精沾在皮肤上,才?有少许动容,极轻地嘶了一声。 什么刀枪不入,不过是血肉之躯。 沈霏微轻哼,“刚才?冲凉水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么。” “疼。”阮别愁出声。 “疼?”沈霏微笑了,“哭给我看看。” 第30章 别说哭了?。 身上挂再多彩, 阮十一也闷声不响的,只要她不说, 整个训练场里谁也不知道她会痛。 过?会,沈霏微把棉球往垃圾桶里一丢,放开?阮别愁的手,站起来低头看人,姿态有点居高临下,不过?她是笑着的,语气半带揶揄。 “真?不哭啊?” 在哄阮别愁哭这件事上, 沈霏微有着和从前一样的执着。 这些年类似的诱骗重演过?数遍, 不过?因为阮别愁总一副好像被剔除了泪腺的样子,所以也没法自然而然地证实, 她的过敏是不是已经好全。 或许好了?,也或许没有。 反正自上次的事后,沈霏微极少还会容许对方贴脸, 就算她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 她的惊怕再也不会大喇喇地呈现。 阮别愁的疼看起来就不是真?的, 她的神色太?平静了?,仰头时?眼眸微微往上翻,样子还有些凛冽。 乍一看,气质上莫名和舒以情有几分靠拢。 看着这张脸,懊恼好像涨潮, 突然没过?沈霏微的心岸。 沈霏微很后悔, 三年前?她就该把阮别愁推给云婷, 自己?委屈点?, 跟舒以情去,她自认有分辨力, 那时?候的十一却?不一定有。 阮别愁从小就是好骗的样,不论?别人端来什么,她都?能囫囵吞下,她似乎觉得,学就该学个齐全。 如?今瞧瞧,齐全了?,也学歪了?。 沈霏微也不是真?的在等对方哭,反正就算酝酿个千百回,她也不一定能见着阮别愁的泪花。 她就是挺唏嘘的,徐凤静要是托梦,可不能怪她没照顾好这麻烦精,这事,得全赖麻烦精自己?。 阮别愁甩了?下手腕子,起身后,突发奇想一般,忽然说:“姐姐,那天那个人后来还找过?你吗,我看他态度挺差劲,不像好人。” “没找我了?。”沈霏微笑笑,“如?果是好人,也不至于变成那样。” “嗯?”少女双眼明净,恰似懵懂。 沈霏微略带讥诮,压着嗓很小声地说:“听说被人揍了?一顿。” “好惨。”阮别愁目光一垂,没什么情绪。 “是惨,不过?样子挺好笑的。”沈霏微说。 到?底是外拍,光是走走停停,就得费上不少时?间。 云婷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后了?,她饥肠辘辘,身心深受折磨,把相机往桌上一放,就不动了?。 舒以情从画室出来,看着云婷问:“那红毛呢。” “走了?。”云婷神色不算好,嗤了?声,“想在我这打听事,却?连话都?说不利索,畏首畏尾,问得磕磕巴巴,还不如?十五十一刚来的时?候。” “他出城了??”舒以情又问。 “不清楚,出就任他出,林曳那边盯着,有消息会告诉我们。”云婷沉声,“他问了?几个人的亲疏关系和来历,都?是下城能叫得上名的,不过?都?没问到?点?上。” 一顿,她眉头紧皱,“对了?,他还问昨晚那位包场老板的底细,我原以为他们事前?通过?气,难道不是一起的?” 这就稀奇了?。 沈霏微心惶惶,想到?那张熟悉面孔,就有些疑神疑鬼。 不过?话说起来,那位地下俱乐部的老板,早被云婷和舒以情查了?个半透,问题不该出在她身上。 除非她的心眼比头发多。 “他话那么多,你不反问回去?”舒以情盛了?碗热汤出来,还给摆好了?筷子。 云婷按住眉心摇头,“我倒是问了?几句,但他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没一句有用的。他周身不自在,慌起来小动作一个接一个,我看得烦,不想搭理,就跟他说相机没电了?。” 看来基本?可以证实,那个红毛问题不小,沈霏微想。 不过?这也意?味着,有人注意?到?了?云婷等人的存在,她们多年隐藏,一个不经意?或许就会毁于一旦。